“你想報哪里?”
明月不說話,亂撫扇子。
李秋嶼明白了,他說道:“有什么顧慮可以說給我聽聽。”
明月心里重重跳了下,她抬起臉:“你能資助我念高中嗎?我會都還你的,真的,我說話算數。”
李秋嶼笑道:“我什么時候說不資助了嗎?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聊聊報考的事情。”
明月又低下頭,心跳更厲害:“我知道厚臉皮張嘴問人要錢資助不好,我家里出了點事,現在一點錢拿不出來……”她真希望說話的不是自己,好像在賣難。
李秋嶼看出她的窘迫,想起雪天里,她跟一只快樂小鳥似的,臉上便流露一種復雜的柔情來:
“我本來就打算一直資助你的,誰都有困難的時候,過去就好了,不要認為這是丟臉的事,我不用你還什么,你能念好書,將來生活過得好一些就可以了。”
他說話娓娓,是明月最受用最喜歡的聲音,她聽出他的誠摯,心里別扭又高興,說道:“奶奶知道你來,昨晚我們說這個事要是成了,家里沒什么值錢東西,我們把宅基地押給你,白紙黑字,不能叫你擔心。”
李秋嶼說:“我擔心什么?”
明月不覺愣住,以為他大人肯定懂,李秋嶼笑看她:“我要是擔心,一開始就不會做這個事,等你奶奶來,我跟她說清楚。”
他說完,夸起西瓜甜,很久沒吃到這么甜的西瓜。
明月站起說:“我跟奶奶早上摘的,你看,”她掀開布簾子,“這都是給你的。”
簾子后地上擱著幾個新鮮西瓜。
李秋嶼笑笑:“好,我帶著,謝謝。”
明月不好意思:“噯,你還說謝謝……都沒什么好東西,這是自己種的,想給你殺個雞的,但雞不大,得到八月十五更好。”她四下看看,像是輕輕嘆息了聲,“家里真沒什么好東西,要是有送你多好。”
李秋嶼凝視她,很慢微笑:“去市里念書我有時間會去看看你,開車很近,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說。”
明月又愣了:“我要是能去市里念書,就離你近了嗎?”
李秋嶼道:“都在市區,到市里念書的話可能壓力也會大些,因為生源更好,成績好的很多,你害怕這個嗎?”
明月搖搖頭,她在學習上的心理早不是初一時的樣子了。
“我不怕,別人有的,我努力了也會有,而且,說不定我最后得到的比他們還多。”
李秋嶼點點頭:“好,你能這么想很好,”他似乎是斟酌著說,“到新環境,可能跟你在鎮上很不一樣,剛開始也許不適應,需要時間去適應。”
明月說:“我知道,其實我坐你車那回就想過了,你過日子的那個地方,肯定大不同,是我沒見過的,青蛙從井里跳出來不會叫無邊無際的天嚇得又跳回去,因為天本來就是那樣的,它原來不知道而已,我這么想,就能適應了。”
她說完,又追加道:“但我不會忘了我們莊子,等我長大,還要給花橋子書會做宣傳呢!”
李秋嶼很欣賞地笑了:“我真是小看你,非常好,我也相信你一定能。”
明月突然有點靦腆,說:“我本來覺得,都沒有太陽為我升起來了一樣,心里難受,可今天你一來我又曬著了太陽,我希望太陽永遠都能升起來。”
她模樣害羞,可說出來的話又這樣直率,很愛抒情,任何情緒都流露得很自然。李秋嶼很喜歡她的性格,她叫人放松,又時常冒出常人不會說的話,聽的人會不由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