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一道去本市一家很有名的寺廟閑逛,那里香火很旺,人人虔誠來拜,祈求看見神跡。趙斯同不信鬼神,他戴著墨鏡,雙手合十沖和尚笑,下一刻就拿出音響,放搖滾樂,在寺廟跟前跳起來,弄得香客們非常不滿,說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像話。
趙斯同發覺李秋嶼在一旁含笑看著,不同平常的笑,他帶點戲謔,竟然也有種看熱鬧的意味,他不是淡的,不是溫的,他有情緒流動的時刻。更叫他意外的是,李秋嶼有一次配合外校的人拍了一組照片,照片里的他,抱著一盆粉色大麗花,坐在摩托車后座。趙斯同立馬認出這是模仿伊朗電影《特寫》的劇照,他問李秋嶼是否喜愛阿巴斯,李秋嶼否認,他說僅僅是一時心血來潮。趙斯同跟他無話不說,他興趣愛好廣泛,無所不知,李秋嶼同他的交流在相當一段時間里,算是多的。他并不吝嗇單獨表述觀點,在眾人面前,卻像搞了一層裹尸布,不叫人見真容。
他曾經是有情緒的,趙斯同從連綿的回憶中抽身,他的邏輯自洽了,可李秋嶼現在卻偃旗息鼓,像是消失了,沒存在過一樣。趙斯同不相信,他曾意外撞見過李秋嶼自瀆,非常平和,在男生寢室里,絲毫沒有尷尬。他慷慨地請一眾男生去體驗,男生們最開始扭捏,很快沉浸于此,趙斯同欣賞著大家的墮落,倍感欣慰。李秋嶼確實跟去過一次,卻什么也沒做,只是旁觀,這讓他耿耿于懷多年。
不過,都比不過此刻的耿耿于懷,李秋嶼像死人一樣,真的無欲無求?趙斯同寧肯不停試探,也決不能容忍自己處于不知底情的狀態。
他搖搖頭:“師哥,你應該振作起來,我不能看著你這么消沉下去。”
“我以為你屬狗,沒想到你屬上帝了,在國外沒白混。”李秋嶼也微微笑著,“承蒙厚愛,你跟我說這些,想必這些年孤單壞了,說完了嗎?說完我還有其他事要忙。”
趙斯同慢慢起身,浴巾一扔,仿佛還想繼續游似的,他走到池子邊:“沒有,我猜你找到了新樂趣,給一個小孩子扮救世主,你不是真的關愛她,只是你想愛上自己突然的高尚,換個方式活活。”趙斯同背對泳池,已經踩到邊緣,還是笑口常開的模樣,“當然,說不定你還想玩一把禁忌,你們同姓,有血緣關系嗎?”
他腳下一滑,李秋嶼本能地去拉他,沒想到趙斯同算準他的反應,就著他胳膊,兩人雙雙落水,在池子里砸起巨大水花。李秋嶼迅速冒出水面,甩甩頭發,掉下來的那刻他就明白了,趙斯同試探他,他用寓言式的行為挑釁也明示自己:無論如何,他會都拉他下水。
果然,趙斯同哈哈大笑,一把抹去臉上的水,李秋嶼淡漠看看他,重新上岸。
“師哥,你不否認就是承認了,我就知道,你還想瞞著我,你胃口現在變大了,我知道,你已經不滿足于成shunv人了,別人不懂你,我懂,你需要更刺激的東西才能活下去,要不然,你厭倦地能去死,”他實在忍不住想大笑,“你不是因為道德約束,才不摻和酒店的事,因為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找到新獵物了,一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我聽說她高一?花骨朵一樣的年紀,不妨讓我猜猜,再過幾年,是不是要降到初一?”
他一臉洋洋自得,自認為命中李秋嶼最隱晦的秘密,趙斯同無比快活,他急于同謀:“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但他極快地否定了自己,“不,你是學法的,你最懂得怎么規避風險,對付一個孩子,你一定不費吹灰之力,但能叫你看上的,肯定不是個普通孩子?!?/p>
趙斯同臉上肌肉都在震顫,眼睛比太陽還熾烈:“我說萬一,萬一你玩兒大了,捅出什么簍子,記得找我。”
李秋嶼嘴角微扯,似笑非笑,目光在他臉上不斷流轉:“找你?你能做什么?”
趙斯同像是抓住什么,機會稍縱即逝一樣:“我?我有人,我的意思是萬一,我會給你善后的?!?/p>
李秋嶼鼻腔里笑出來,斷斷續續的,他把毛巾擲趙斯同臉上:“你覺得我需要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