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喬老師了,她說的,怎么沒告訴我?”李秋嶼笑著撕掉一次性筷子的包裝,“這么好的事情,是我不夠資格分享嗎?”
明月避開他眼睛,也去拿筷子:“你知道不是。”
“那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不說話,說不清楚,她設(shè)想過,假如興高采烈告訴他時,人正高興著呢,便體會不到她的高興。又萬一,他心情不好,只會覺得人類悲喜并不相通。活人跟死人不相通,所以白事上活人在找樂子,死人已矣。活人跟活人,也不相通,各人有各人的哀樂。
當然,這些是表象,最根本的,也許是曉得他有女朋友。
“現(xiàn)在我知道了,寄樣刊了吧,能拜讀一下嗎?”李秋嶼似乎不是太在意,還是笑笑的,明月道,“我得了二百八的稿費,很多吧?樣刊寄放喬老師那了,要來給你看,我是怕放我這別弄丟了,放假帶回家給奶奶。”
李秋嶼說:“怎么會怕丟?是跟同學相處的不好嗎?”
明月懂他意思:“我花了二十塊錢,稱的瓜子,巧克力,分給室友吃了。我不是為了討好她們,寢室六個人,我不奢求人都喜歡跟我處,能正常相處不叫人覺得壓抑,像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樣,我就心滿意足了。拿人的手短,她們也不好意思拿了又吃了,再針對我什么。”
李秋嶼發(fā)現(xiàn)她其實很懂人情世故,一點不傻,他笑問道:“現(xiàn)在算正常相處了嗎?”
“算,雖然不說什么親近的話,但日常里說話,我的主要任務(wù)是學習,這對我來說夠了。”
明月等人把面端來,先推給他:“你餓嗎?這家面館我跟秦天明來過一次,好吃的,要是牛肉不夠還能再加。”
李秋嶼嘗了嘗,很普通,就是一碗尋常的牛肉面,明月吃得快活,每一片牛肉都仔細品嘗,面吃光了,湯也幾乎喝光,非常滿足,她不由感嘆:“天天都能吃牛肉面多好啊!”
“你說會有這么一天嗎?”她抬頭問李秋嶼。
李秋嶼笑道:“會,肯定會,等你上班了可能就不想天天吃牛肉面了。”
“我是說所有人,所有人都能想吃牛肉面就吃牛肉面。”
李秋嶼注視著她,目光有些復(fù)雜,他把她想窄了,明月卻顯然忘記了她要克制自己跟他說話的欲望,自顧說道,“那天我看地圖冊,有個城市叫大同,是取自天下大同的意思嗎?是和共產(chǎn)主義一個意思嗎?會實現(xiàn)嗎?”
她說完,自己倒不好意思笑了:“我總喜歡胡思亂想,老師說,只要想著高考就夠了,我控制不
住自己想別的。”
李秋嶼道:“這不是胡思亂想,你思考的,很多偉大的先驅(qū)者都思考過,也許會吧,但人和人差異太大,人天生有私心,這是妨礙天下大同的最根本原因,每一個行業(yè),每一個階層,都帶著天然想擴張的本性,要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這點無法改變。”
“但不是每個階層都能做到,比方我們,我們種地的,”明月唏噓一句,很快又振奮起來,“可我們的社會在進步,對不對?一點點進步,也許就能到達最高理想。”
“進步的是科技,不代表其他一定進步。”
“你以前做律師,律師也想擴張嗎?律師不是追求正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