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出去打工的,過年回家似乎都變闊綽了,買這買那。
棠棠還是要花炮,明月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明白,花炮就是棠棠的世界名著,不當吃不當喝,但精神需要它。
“那買一塊錢的,咱不買多。”
棠棠歡天喜地選了起來。
明月又給她挑了幾塊巧克力酒心糖果,付錢時,人拿著錢舉高了對著太陽照,又抖幾下。
這動作明月熟,她有點局促:“錢不對嗎?”
“假的,楊金鳳給你的嗎?”人家剛一問,明月臉刷得紅了,好像是她有心拿來花似的。
老板娘撇撇嘴,把錢丟給明月。
人沒再說什么,那個表情,卻叫明月心里更難受,她覺得人家都在看她,棠棠是小孩子,抓過錢問道:“姐,不能花嗎?”
明月攥著棠棠手腕趕緊走了。
五塊錢,能買好些東西呢,一想到這里,明月覺得萬分痛苦,她簡直想哭。要去找許老頭嗎?八成他也叫人騙了,一個看不清聽不清的孤寡老頭子,誰若是想騙他,真是比踩死個豆蟲還輕巧……天殺的騙子!明月的痛苦中又升騰起悲憤,為什么要去騙那么一個可憐的人呢?
奶奶就不可憐嗎?五塊錢是豆腐變來的,豆腐是豆子變的,豆子怎么來的?是辛苦種,辛苦收,辛苦揚皮兒,從春走到秋,一粒一粒經人的手,經人的眼,到袋子里才摸到錢的邊兒。
明月的兩個鼻孔,先是聞到躁躁的豆子味兒,再是豆腐酸,最后成了淡淡的錢味兒,錢在手心,像老了的薄了的眼,瞧著她。
她茫然停住,一下哭了。
棠棠不懂,她只曉得不能花,到家里嚷嚷錢沒花出去。
楊金鳳在當院燒開水褪雞毛,站起來:“咋了?”
明月眼睛瞅地:“霞嬸兒說五塊錢是假的。”
好半天,明月聽奶奶罵了句:“活攤你倆吃不上,不買了,等著吃晌午飯。”
姐妹倆都怪喪氣的。
明月生怕楊金鳳叫她去找許老頭,覷過來兩眼,又挪走了。這頓飯吃得像懷里揣了個炸彈,不曉得哪一刻炸。
楊金鳳說她:“你這是夜來沒睡嗎?耷拉著個臉子。”
明月沒敢吭聲,楊金鳳又說:“吃罷飯把錢給我。”
“去三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