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李秋嶼覺得很陌生了,好像從沒認識過。這種感覺,像看一個平時經常寫的字,某一天,忽然越看越不像了。斯塔夫羅金那樣的萬人迷,為什么跟一個瘋的還瘸了的女人結婚?李秋嶼很愛看書,他好像也很愛思考,他為什么喜歡向蕊姐姐那樣只愛打扮花錢的女的?喬老師那樣從不在意外表的人,為什么突然變了個人?
人太復雜了,她有點理解了書里人的病,大概生活中,大家也是病著的,隱瞞起來而已。就像她自己,李秋嶼要是難受一點,她就要難受死了,可她現在卻想把他弄難受,這是變態心理嗎?她想證明什么?不知道。
“在學校真沒什么事?”李秋嶼似乎不放心。
明月還是用一種探究目光瞧他:“沒有,我好好的。”
李秋嶼笑說:“看起來跟平時不太一樣呢。”
明月道:“可能是最近時間太緊張了,腦子也繃得緊。”
李秋嶼說:“別太累了,學習要張弛有度,你現在成績很穩,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我還想著,周末做點你愛吃的,既然你不想回去,就留學校溫習功課吧。”
“好,你開車注意安全。”她平平淡淡回應。
我精神也要吃飯的,明月下意識想到,她急著回到書里那個世界,把剩下的看完,但其實沒那么急,她故意讓李秋嶼失望一下。
李秋嶼沒法搞懂一個青春期少女的忽然冷淡,是上次的談話嗎?沒給她明確的信息。她看起來也不像生氣,像沒興致,李秋嶼目送她跟一個同學結伴往圖書館去,他是不是高估自己對她的意義了?
哪個孩子不是這么在學校念書的?都好好的。
他心里也出奇地平靜,覺得這樣很好。
明月這個周末,讀到了最后的修道院章節,男主人公,突然寫了一封自白信交給長老,在讀到這之前,明月一直對斯塔夫羅金印象復雜,他非常有魅力,又作惡,又行善,她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但她對他懷著朦朧好感。
這封自白信里,他寫自己偷東西,這尚且不算太離奇。直到這個角色自述,“我親吻她的臉和大腿根。當我吻她的大腿時,她全身猛得退縮了一下,仿佛害羞似的微微一笑……當一切完事之后,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有安慰她,勸她,我已經不跟她軟語溫存了……我突然覺得她的臉變得很蠢。”明月讀到這里,整顆心越跳越快,他為什么親一個十幾歲小女孩大腿根?完事什么意思?他了她嗎?他了她!
他明明前面對小女孩流露善意,她以為他是好的!明月在被窩里發抖,她需要停一停,再看下去。小女孩zisha了,和他設想的一樣,他早預感她會zisha,他看見她吊在那里……
明月忽然抑制不住在被窩里哭起來,這是為什么呀?為什么他是這樣的?她對他的判斷全都錯了嗎?她覺得受到了戲弄,她著了魔似的,花那么多時間、感情,一頭扎進來,就是為了看最后斯塔夫羅金小女孩的嗎?
明月渾身亂顫,她把被子
緊緊蒙在臉上,為什么要做這種事?他可真該死,她一點也不理解他了,她從沒讀過那么難懂的角色……她突然從被窩里坐起來,淚水橫流,是咸的。她整個人像承受了一場巨大欺騙,蒙蔽,她更痛恨的是,他都這樣了,她居然對角色的好感還沒能隨之轉變過來。她的痛苦在于,不是他為什么這樣做,而是他做出這樣的事,讓她太痛心。
她又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