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嗚咽著,胡亂親起他的頭發、耳朵、臉頰,像動物那樣,舔舐傷口撫慰同伴,非常純潔,非常赤誠。
眼淚糊到李秋嶼皮膚上,和他的眼淚混在一起,李秋嶼慢慢摟緊她,臉埋下去,把她發辮也弄shi了。
她的哭聲漸小,沒太有力氣了,眼神渙散,李秋嶼摸著她滾燙的臉蛋,極度痛苦著:“我嚇到你了。”
明月恍惚搖頭:“你跟我回家吧,哪兒也別去,跟我回家。”
李秋嶼無所不可,他死不成了,他沒有想死,死極其自然發生,他一點沒感覺到什么疼痛。她不來,他就走了。
現在他還存在,還得繼續當李秋嶼,做著人。
她說什么就什么吧,他其實很疲倦。
“不要告訴你奶奶。”
“知道,我誰也不說。”
“這是咱倆的秘密,好嗎?”
明月一點不想要這樣的秘密。
李秋嶼又說:“明早去辦出院,我安排下,找人開車送我們。”
明月振作起來,他同意了,她要帶走他,看著他。
她
初二鄉下開始走親戚……
初二鄉下開始走親戚,回娘家,楊金鳳家沒什么親戚,李秋嶼一來,家里算來客。
天上一絲云兒沒有,好得很,薄薄的藍,淡極了,楊樹光禿禿地把枝杈伸出來,干凈得像畫,很枯,很寂,像誰一筆筆描出來的。一進平原,大約就是這個景兒,有點荒涼,又很尋常。
楊金鳳在門口等,見車子到了,上前說話:“李先生來了?身體怎么樣了?”
李秋嶼臉慘白,他微笑說:“還好,多虧明月在。”明月拎了一大袋東西,她擔憂地望向他,把東西放到配房。
小院收拾得特別干凈,尤其柴火,堆得整整齊齊,有半人高,幾乎一樣大小,李秋嶼站院子里看了會兒,也不嫌冷,明月過來說:“八斗叔幫忙劈的。”
“劈得真好,怎么能劈得一樣呢?”
“熟能生巧,他什么活兒都會,就是干活得看心情,他自己家的不一定樂意干呢。”
“你八斗叔也是個很有性格的人。”
“他受過刺激,我猜的,是他家里的事叫他性格跟人不大一樣。”
明月跟李秋嶼講了八斗的哥哥用斧頭砍死父親的事,李秋嶼若有所思:“他弒父……”
他臉色更加蒼白:“左鄰右舍不害怕嗎?”
明月說:“剛開始害怕,但別人都說他哥哥平時是個可好的后生了,一點不像sharen犯,后來鄰里還是跟他家正常來往,我小時候也有點怕八斗叔,他說的話,做的事怪怪的,我現在不覺得了,八斗叔其實是個可憐人,他在我們莊子上過著很寂寞的。”
李秋嶼長久地凝視著明月,露出淡淡笑意:“你很能體諒別人。”
明月說:“才不是呢,有的人我可體諒不了,人也不該體諒所有人,那樣反而不公平。”
“你八斗叔的哥哥呢?可以體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