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嶼心里觸動,說:“我沒有當人太陽的能力,一點小忙,沒必要放大。”
明月很急切道:“你不信嗎?我就是這樣想的呀,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這兩天難受死我了,都想著不念了打工算了,你……我真的都不知道怎么說才能叫你相信我。”
說到最后,她有些無奈地對他笑了笑。
李秋嶼望著她,明月并不避諱,她眼睛很亮:“你到底信不信?”她覺得自己跟他已經成了很相熟的人。
李秋嶼終于笑了:“信,信,你都這么說我不能不信。”
“那我給你打水洗手!”她端來盆,放李秋嶼腳邊,李秋嶼的手伸進去,手像瓷,明月覺得他手特別好看,那么長,她盯著那手,盆里的水帶起了漣漪。
可圈圈怎么在心頭漾開了,明月便扭頭,趕緊把水盆端走。
門一陣響動,楊金鳳回來了,李秋嶼起身跟她打招呼。
“明月,你去做飯,我跟李先生說會話。”楊金鳳喊李秋嶼先生,莊子里喊人先生是尊重的意思。
明月想聽,可飯得有人做,李秋嶼道:“別麻煩,簡單吃頓便飯就好。”
明月說:“我也不會做復雜的。”
她一個人燒鍋、做飯,滿頭大汗,除了豬肉,菜全是園子里新摘的。家里來客,必須有涼有熱,有葷有素,明月拍了條黃瓜,又炒了青椒雞蛋、豆角瘦肉,貼上一鍋死面餅子,再把奶奶買的豬肝倒進盤子,衣裳shi透了。
楊金鳳特地買了雙新筷子,擺在桌上。
明月擺好飯菜,楊金鳳叫李秋嶼坐上位,李秋嶼推辭不掉,剛坐下,見明月熱得臉通紅,還沒說話,聽楊金鳳道:
“明月,不慌吃飯,先給李先生磕個頭。”
李秋嶼一把抓住明月:“別,別,”他對楊金鳳說,“您要這樣,我飯都沒法吃了。”
明月這頭沒磕成,楊金鳳覺得禮儀上有虧待,她一面疑心,不曉得李秋嶼到底什么來頭;一面又想既然是鎮上公家介紹過來的,不得有詐。
“李先生,你吃菜,沒啥好東西招待你,別見外。”
楊金鳳想給他夾菜,又想他是城里人,便推盤子,李秋嶼客氣著發現明月幾乎不說話了,沒有活潑的樣子。
“味道都不錯。”他看著她說,明月抿嘴笑了笑。
楊金鳳說:“李先生走的時候,帶點園子的菜,你看這家里邊,也沒啥能給你拿的。”
飯桌上沒什么話可說,明月暗自擔憂,她生怕奶奶問李秋嶼有兄弟姊妹幾個,結婚沒,生小孩沒,他是做什么的,能掙多少錢……她想,他一定不喜歡說,可莊子里的人問這些是很尋常的。但大人說話時,小孩不能插嘴,她一頓飯吃得七上八下,李秋嶼看過來時,只能微笑。
楊金鳳吃飯快,外頭正好有人來送豆子,明月見奶奶出去,松掉口氣。
“剛剛都不說話了。”李秋嶼笑看她。
明月說:“平時跟奶奶一塊吃飯也不怎么說。”
她朝外張望兩眼:“我做飯的時候,奶奶跟你說了什么?”
“說你以后念書的事情。”
“還有別的嗎?”
“說你是個好孩子,她一直都覺得你會出息。”李秋嶼隱瞞了一些,楊金鳳同他說話時臉像鐵一樣,又冷又硬,她說她沒本事虧欠了孩子,只要明月能念出來,叫她死也是可以的。很重的話,都是這么幾乎沒什么表情說出來的,也沒有很強烈的語氣。李秋嶼和她不過見過數面,卻相信這個老人做得出來。
在她不容人拒絕的態度下,李秋嶼字據上簽了字。她的神情告訴他,她這一輩子,非常不易,如今境況難堪卻也絕不會占人半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