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嶼笑道:“不過,有時別人的話也要想一想再決定信不信?!?/p>
明月怪篤定:“是你說的,我就信?!?/p>
李秋嶼今天話太多,他得走了。
車子掉了頭,農(nóng)家樂的大鵝伸長脖子叫喚,想要追人,被明月掐住脖頸拎到了旁邊去。
車窗是開著的,李秋嶼跟她道別,明月擺了擺手。等他的車動了,明月忽然跟著車跑起來,像小時候那樣,年關(guān)過后追著李昌盛夫妻坐的汽車。她好幾年沒這樣追過汽車了,她長大了,即使李昌盛夫妻再走,她也不會這樣追的。
可她上一次追汽車,才剛十歲,她就這么跑起來,小辮子一跳一跳,好像前面有爸爸媽媽,她把三年里的想象與現(xiàn)實迅速混淆了,這是她唯一的機(jī)會,別人都有汽車追。
李秋嶼從后視鏡看到她,明月一直跑,她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很小很小的時候,只要跑得快,就能追上汽車,她喘不動氣了,也毫不在乎。
李秋嶼不斷從后視鏡看她,那個女孩子穿的是紅衣服,像團(tuán)火,燒了一路,他不懂她追他車做什么,只能停車。
明月眼角有了眼淚,她喘著粗氣,李秋嶼詫異不已,他遞給她一張紙巾,安撫說:“如果我明年還來,一定會找你買東西,回去吧?!?/p>
明月沒說話,她只是想追汽車,她像只掉隊的候鳥呆滯地看著李秋嶼,李秋嶼微笑:“你叫什么?我來的話肯定會找你?!?/p>
“我叫李明月?!彼龁芰艘蛔旎覊m。
李秋嶼說:“這么巧,我也姓李,有機(jī)會明年見好不好?你先回去,要是你能考
明月一路上都在想著李……
明月一路上都在想著李秋嶼的聲音,好像她人本來是睡著的,叫這聲音給喚醒了。
她回到家,先把自行車鎖上,進(jìn)鍋屋舀了半瓢井水喝下去,覺得不渴了,才抹抹嘴,掀開鍋蓋拿楊金鳳早上烙的菜盒子。菜盒子shi噠噠的,泄了,底下是雜糧粥,明月又把鍋蓋蓋上出來找棠棠。
棠棠在老趙嬸子家玩兒,這家有兩個小孩兒,老趙嬸子的老伴、兒子、兒媳婦都在外頭打工,一家有三個掙錢的,手頭寬敞,小孩子總是能吃到許多零食,喝各種奶。
棠棠總愛往老趙嬸子家溜達(dá),她一來,見人家孩子吃這喝那,就直勾勾瞅。大人抹不開臉,也給她拿塊雪餅什么的。來太勤了,老趙嬸子不大高興,就是窮親戚打秋風(fēng)也不興天天上門的。
那兩個孩子在喝ad鈣奶,喝了一瓶又一瓶,老趙嬸子挺慣孩子的,要啥買啥。棠棠蹲石榴樹下玩兒人家的遙控小汽車,她淌清水鼻涕,鼻子癢了,褂袖子一蹭,黏糊糊拉絲好長。人家喝奶沒招呼她,她一會兒抬頭瞅過去一眼,一會兒又瞅過去一眼,瞅了那么幾回,棠棠到人跟前問:
“酸不酸呀?”
人不理她,坐凳子上繼續(xù)咬吸管。
“我聞著有股什么味兒?!?/p>
吸管都咬癟了,小孩從板凳上滑下來,蹭蹭蹭跑到一邊兒去
,棠棠跟過去,人又挪了地方,最后,搡了她一把,棠棠也不生氣,等人把瓶子扔了,她立馬去追滾走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