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里一片悵然,空落落的。
“回來也不過夜了。”
李秋嶼說:“想拿拿吧。”他找個牙刷盒,還有包裝袋,統統給她整理好。
車子駛離主城區,路旁的景色便荒涼起來,積雪化了的地方,露出黑色的土地,明月往外看,心道,真窮啊。
北方的鄉村,總是顯得那樣窮,連田野四圍,都透著窮,喜鵲孤單地停在埂頭,也顯得是只窮喜鵲。
怎么冬天的景色看起來會叫人想到窮呢?明月從前不這樣覺得,可如今,這樣的景象,就自動成了窮的化身。
村鎮是散落的,一會兒見到一個,一會兒見到一個,只有城市是聚集的,村鎮眾星拱月著它。
“我長大了,要寫一本關于子虛村的調查報告。”明月突然說。
李秋嶼笑道:“好志氣,是受了吳毅的啟發嗎?”
明月道:“我這次回家就想到村支部問問,可人家肯定不搭理我,我現在就有很多想做的事,但又覺得耽誤學習,好矛盾啊!”
李秋嶼說:“可以這樣,把所見所聞先記下來,別弄丟了,當成是積累素材,等你念了大學,閑暇時間相對多些,到那時再做也不遲。”
明月覺得李秋嶼說的這個法子行。
她心里充滿雄心壯志,覺得自己一定能做成些事,具體做成什么,不知道。她在后頭看著李秋嶼的肩背,看得出神,李秋嶼察覺到,問:
“發什么呆呢?”
“我在想你那天跟我說的話,你小時候的理想是什么?”
“沒什么,我一直沒什么大理想。”
“你的理想是談戀愛嗎?跟漂亮的人談戀愛。”
李秋嶼還是笑:“這么說話是不是太冒犯了。”
明月笑得有點生硬,控制不住的。
“我看是,我感覺你好像除了工作,就是談戀愛。”
“好像還真是。”
“海南島是不是冬天很暖和?”
“嗯,冬天去那邊度假的多,你想去嗎?”
“你跟向蕊姐怎么去?”
“應該坐飛機吧。”
明月心情沉郁起來,她總是有些惆悵,想到李秋嶼跟向蕊,跟她沒關系,卻牽動她情緒。她心里說,以后我一定能到任何地方,不需要人帶我。
車子開很久,兩人一會兒漫無目的說幾句話,一會兒沉默著,子虛莊就在眼前了,除了幾棟新蓋的樓房有些新氣象,看過去,依舊是破敗的,但過年熱鬧,人走在路上,拎著趕集買的肉、青菜,她記得很小的時候,人都提著籃子去趕會,什么時候都變成白白紅紅的塑料袋了?有些事,悄摸就變了,回神時都記不起到底哪一天開始變的。
即便提前打了電話,家里也沒人,車子幾乎開到家門口,左鄰右舍便伸頭看看,見明月下車,她一叫人,什么嬸子大娘,都笑道:
“是明月啊,半年沒見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