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你的。”
路邊有人賣松子,上頭寫著“東北松子”,明月瞅了兩眼,她沒吃過,李秋嶼便過去問問,攤販說,這沒泡過檸檬酸。他滿臉堆笑,賣力地推銷:“我這就是樣兒不大好看,沒人的光溜,你只管吃,絕對健康。”
李秋嶼沒問價(jià),也沒講價(jià),叫人稱點(diǎn)兒,這人裝了一鏟又一鏟,明月攔住他:“哎,哎,太多啦!”李秋嶼笑道,“沒事,吃不完回頭分給同學(xué)。”
兩人買了松子,到車?yán)锍裕髟率种讣锥d禿的,李秋嶼剝給她吃,他剝一顆,她吃一顆,是怪香的。李秋嶼自己也吃,好像他不覺得這松子香,明月發(fā)出了贊嘆,他才嘗出那點(diǎn)香味。
“這人肯定高興,咱們買了他這么多松子,高興壞了。”明月說著,又改了口,“你買了他這么多松子。”
李秋嶼笑道:“就是咱們買的。”
明月笑笑,望著他,心道這個(gè)人總叫旁人高興,他自己卻不見得真高興。
“他也許回去跟家里說,今天有泡生意特別好,因?yàn)樗鲋四悖野l(fā)現(xiàn),人一遇著你,就能發(fā)生好事,你自己就是好的。”
李秋嶼有心事,直覺告訴他,明月這話完全反了。
“不是我,如果我身上被人看出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好,其實(shí)他們是看到了我的保姆。”
“就是你,她不在了,你這么說,她肯定要傷心的,我敢打賭,她也覺得你好,你不該說叫她傷心的話,這樣想都不行。”
李秋嶼一顆顆剝著松子,放紙巾上。
“她管教你嗎?”
“管教,她不識(shí)字,到郵局取錢,或者給人寄信,都要帶上我。她的經(jīng)驗(yàn),跟你一樣,都是眼見的親身經(jīng)歷過的,她沒文化,卻總能說出最有道理的話。”
明月想到楊金鳳:“我奶奶也沒什么文化,她教導(dǎo)我跟棠棠,她是講道理的人。”
李秋嶼說:“你奶奶很正直,把你教導(dǎo)得很好。”
明月情緒突然低下去了:“她身體不好,在家一直喝藥,院子里藥渣多的很。她自己夏天還去山上刨草藥,她自己說,這么些藥,都?jí)蛭挂活^牛的了。你知道牛能吃多少草嗎?”
李秋嶼放下松子,很鄭重說:“我?guī)齺砜纯窗桑@樣拖下去不是辦法,不管什么病,到城里來看看先診斷一下。”
明月也有些猶疑:“等我放假,我問問奶奶。她不愛來城里,也沒來過,我聽八斗叔說,我奶奶害怕,你要是不去,本來是叫八斗叔送我的。”
“害怕什么?”
“害怕城里大。”
李秋嶼道:“沒關(guān)系,怕也不要緊,我會(huì)帶著她。”
明月自語道:“為什么好醫(yī)院,好醫(yī)生,都在城里呢?我們什么也沒有,小病不看,大病等死。”
李秋嶼沒法回答她,他之前的心情又消逝了,沒有煩躁,沒有無聊,他要管她的事,他沒法不管,開了那個(gè)頭,他和趙斯同一樣,一條道要走到黑。
“這件事,我會(huì)幫你的,你不要太擔(dān)心了。”
“那我們家欠你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