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沒發覺家里進人了嗎?我的鞋就在墊子上。”
“沒有,我當時心不在焉,沒注意到,你進來時,我才知道,但已經糊涂了,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你坐椅子上的時候,在想什么?”
“什么都沒想,腦子是空的,感覺不到自己存在了。”
明月詫異無比:“什么都沒想?”她以為他做那個事之前,內心非常痛苦,絕望,會不停流眼淚,一點也不留戀這個世界,“沒有感覺嗎?”
“沒有,可能是之前感覺已經消耗盡了,無論是好的感覺,還是糟糕的感覺,都消失了,我心里很平靜,誰也想不起了,所有形象都在腦子里消失了。”李秋嶼沒有忘記那種感覺,沒有感覺本身,是非常強大的,始終貫穿著他的生活,比這更強大的,只有死亡了,才能把“沒有感覺”徹底消滅。
明月有些失落了:“咱們認識那么久,你從沒發過火,一直笑盈盈的,你其實是沒感覺的嗎?只是覺得該笑著對我。”
李秋嶼說:“不是,咱們在一塊兒相處的日子,我很高興,那不是假的。”
“那為什么沒想一想我呢?是不是我太渺小了,跟你的沒感覺比。”
“不,你不渺小,你比我強大的多,可能我本質上是個虛弱的人吧,這要讓你失望了,明月,我知道你一向把我看得很完美,我也的確想在你心里一直維持這樣的形象,至少看起來像個榜樣。”
“你不是虛弱,是承受了太多難受的東西。你跟我說過,有種人看著好好的,其實并不想活,我到那天才知道你在說自己,可惜我沒聽出來,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你為什么那樣做,為什么你會是個沒感覺的人?”
她迷茫地看著他,想得到答案,語氣憂傷,她如果不曉得這個,就無法真正了解李秋嶼,她一輩子都會處于擔心他zisha的境地里。
草莓鮮艷欲滴,水分十足,散發著香甜,屋子里全是它的味道,就是珍愛這可愛的草莓,人都會想活下去的,明月為自己無法理解李秋嶼深深惆悵。
李秋嶼不住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他看向她:“你要聽我剖析自己嗎?可能會很長,也很無聊,而且我是成年人,跟你說這些,我會覺得可恥,把自己烏糟糟的東西讓你聽去,讓你產生絕對談不上美好的感受。”
明月握住他的手:“咱們什么話都能說,我一直對你都是,”她自責起來,“不全是,我有段時間,隱瞞了你一些事,我不像從前那樣親近你,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我的問題,要是我還跟你親親熱熱說話就好了。”
李秋嶼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要是不怪我,能告訴我原因嗎?”
李秋嶼點點頭:“這跟那天拿刀,本質上也許是一樣的,都是解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