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上常帶的冷淡疏離盡數褪去,睡著的謝濯玉給人一種恬淡安靜的感覺,只看一眼好像心都會軟得一塌糊涂。
晏沉捏著棋子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才無聲地把棋子放回棋罐。
「不下了,我認輸,你贏?!顾囊暰€黏在謝濯玉的臉上,沒有出聲,只用靈力給容樂珩傳音。
還低著頭在專心琢磨棋局的容樂珩愣了一下,抬眼看就見他目光幽深地盯著身邊的人,然后順著他的視線就看見謝濯玉已經沉沉地睡著了。
未等他回應,晏沉突然伸出手,指尖輕輕地點了點謝濯玉的眉心,又輕輕撫平他微皺的眉,然后才垂眼無聲地笑了出來。
容樂珩怔怔地看著他臉上那個淡淡的笑,突然就覺得眼前的晏沉好陌生,好像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晏沉。
自他有記憶起,晏沉總是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相處得久了就能感覺到他由內而外散發的陰郁和厭世。
這人連少有的高興時刻也不會這樣笑。那張臉上出現的笑全都是漫不經心、沒有半點溫度的,永遠摻雜著譏諷的意味。
而不像現在這樣,連目光都柔和得要傾倒出一池春水。
這畫面讓別人看見,誰都不會信晏沉與謝濯玉有深仇大恨。
偏偏看見的人是容樂珩。他曾經看見過晏沉被舊傷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狼狽,所以不會懷疑那恨意是否虛假。
他篤定晏沉一定是有點喜歡謝濯玉的,但那種喜歡就像人對漂亮精致的瓷器玉石產生的喜歡,不會有半分真心。
但這一刻,連他也開始動搖。
容樂珩突然就有點待不下去了。
他倏地站起身,收好桌上的棋盤沉默地轉身離開,背影有點倉惶,好像急著要去做什么很重要的事。
謝濯玉一覺睡到了暮色西沉時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透。
院中很安靜,靜得他能聽清自己的呼吸聲……除此之外,還有個人的氣息就在身側。
睜著眼等了一會,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容樂珩已不見人影,坐在他身邊的晏沉卻沒走,只是撐著額頭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但在謝濯玉視線落到他臉上短暫地停了兩秒準備移開時,那雙閉著的眼睛倏地睜開,直直地看向他,在看見他的瞬間銳利的視線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
漆黑的眼瞳像不見底的深潭,謝濯玉在其中看見了自己。
晏沉輕聲開口,聲音低沉微?。骸靶蚜税 !?/p>
在他這句話輕飄飄地落下時,好像有什么無形的東西被撤掉了,原本好像有些許凝固的空氣也有了變化。
謝濯玉還沒來得及猜,下一刻一陣涼風就從身邊掠過,吹亂了他的頭發。
他下意識抬手將發絲別到耳后,眼睛微微睜大了些許。
——晏沉居然用結界來擋風。
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謝濯玉抿著唇盯著石桌上的紋路,用目光去描摹,面上冷清清的沒什么表情。
放在膝上被桌子擋住的手卻交叉在一起,泄露了主人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