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本能在起作用,有關地牢里的那場血腥刑虐的記憶在他醒后變得模糊不清,被自動棄置在某個偏僻角落。
那日的事好像只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夢醒了就什么也沒有發生。
以劍入道的謝濯玉并非怯懦之人。
然而竹青的事,他卻下意識地不愿再回想一下。
這大抵是他生平第一次逃避。
逃避固然可恥,在某些時刻卻很有用。
這些時日,他看著和以前一樣,仍那副冷淡又疏離的模樣。
就連與晏沉的相處模式也沒有發生變化。謝濯玉對晏沉沒有厭惡也沒有恐懼。
只是今夜,努力維持的假象突然被打碎了。
眼前的黑暗如墨池一般,下一刻卻突然起了漣漪。
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謝濯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謝濯玉下意識地仰起臉,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卻在看清那人腰間墜著的兩枚古樸令牌后瞳孔微縮。
——那是青云宗的掌門令和清虛峰的峰主令。
下一刻,熟悉的聲音也在響了起來:“他人因你無辜受累,你竟還對罪魁禍首動了凡心。青云宗出了你這樣的弟子,當真是宗門不幸!”
謝濯玉睜圓了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面前的人又突然消失在黑暗里。
沒有人再從黑暗中顯出身形,但或熟悉或陌生的聲音卻一個接一個響起,不停回蕩在謝濯玉的耳邊。
“謝師兄!你怎么能與魔人日日廝混,還喜歡上一個魔頭呢!”
“首席,你害死了無辜之人!”
“謝濯玉,你不配為青云宗弟子!”
“你枉為人!”
……
謝濯玉將臉埋在膝間,手指緊緊揪住了袖子,嘴唇都微微發抖。
分明知道這些都是虛假的幻象,不必理會,但他仍因為這些話心神動蕩。
因為那些話都沒有說錯,每一句都曾在他心里某個角落悄無聲息地滾了數遍,現在不過是藉由他人之口說了出來。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誰都可以喜歡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