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沒有抬頭,結巴道:“我,我叫,十,十七。”她太緊張太害怕了,四個字變得支離破碎。
晏沉瞇著眼打量了一下她倆,終于想起什么。
他低頭吹了吹茶,像是發現了新奇有趣的事情一樣:“倆混血居然還能長這么大,嘖,命真好。”
晏沉從儲物戒里隨手摸出幾顆靈晶拋給十三:“拿去分,下去吧。”
十三捧著那幾顆一看就是上品的靈晶,受寵若驚地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回過神來,一手抓牢靈晶另一只手牽上十七的手,兩個人像只被狼追的兔子一樣飛快地跑出了扶桑閣。
謝濯玉看著她倆跑出院子這才松了口氣,重新把目光放回手里的書。
晏沉看他如釋重負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心底卻還有點不是滋味,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我瞧著你好像不討厭她倆。”
“有什么討厭的?”謝濯玉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她倆干活還挺認真利索的,也沒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她們是魔族,體內流著魔種的血。”晏沉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點冷,話越說越難聽,“魔種的血多骯臟啊,不是么?”
謝濯玉翻頁的動作頓住,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冰冷如霜:“你在說什么?”
“魔族不就是生來低賤的種族么,這個種族就不應該存在。只要是魔族就該被誅殺,不管是墮魔還是生來就是。”晏沉看著他冰冷的目光,嘴角上揚,笑容張狂,“所有修仙者,還有那些仙人,不都是這么想的么。”
謝濯玉不客氣地反問他:“那你這個魔界之主也是么?”
晏沉像是聽到什么好聽的笑話一般放聲笑了出來。
但很快他就冷下臉來,眼中閃過一抹猩紅血色,看上去有幾分癲狂:“怎么不是,我并非先天魔族,是后來墮魔的。但當我墮入魔道后,我親族的所有人都以我為恥。”
“他們有些人甚至都沒見過我,就毫無理由地恨我,偏偏又懼怕我。若是見了面,都還得恭敬地喚我一句魔君。”
“魔界外覺得我該死的人數不勝數,只是他們都沒本事殺掉我罷了。”晏沉說著勾了勾唇。
謝濯玉靜靜地望著他,等他說完才慢慢地搖了搖頭,平靜地開口道:“不是的。沒有種族生來低人一等,也不是只要是魔族都該死,沒有這個道理。”
“至少,我不會那么覺得。”
晏沉看著他一臉認真地說出這些話,只覺得有一陣又一陣雷鳴在耳邊炸響。
眼前的臉緩緩跟另一張臉重合,但臉上的表情和眼神都截然不同。
他呼出一口氣,滿是嘲諷意味地嗤笑了一聲,然后一言不發地低下頭。
謝濯玉等了一會沒等到他再說話,又低下頭繼續接著剛才的地方看了起來。
他已經習慣了晏沉時不時就發瘋了,只是晏沉剛剛挑起的話題有點過于沉重了,說的話也有點瘋過頭了。
但說瘋話就說瘋話吧,只要別動手動腳、別打人就行。
院內一時之間寂靜無聲,只有時不時一陣冷風吹過的呼呼聲。
謝濯玉沉浸地看了很久的書,過了許久才微微仰起頭活動酸痛的脖子,順便倒杯茶潤潤嗓子。
結果一抬眼,就見晏沉一只手撐著頭,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謝濯玉端茶杯的手頓了頓,輕聲開口:“你怎么還不走?”
晏沉睜眼看了他一眼,輕嘖一聲:“你急著趕我走干什么,我坐這又不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