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玉已經將司銘的回答解讀為拒絕,卻沒想到半個多時辰后門突然被叩響了。
打開門一看,正是剛剛那個人。他的腳邊放著一桶熱水,桶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謝濯玉側身讓開位置,讓司銘拎著水桶進房,繞到屏風后的浴桶將水倒進去。
他看著浴桶內水位一點點升高,熱水冒著滾滾白汽讓視野都有些許模糊,出神了半晌才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君上還真答應了?”
剛剛聽這人說要請示時他就覺得這事沒戲,卻沒想到還真送來了熱水。
晏沉這是唱哪出啊,謝濯玉困惑了。
司銘謹記剛剛君上說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理由。出身萬影閣的人都受過審訊訓練,說個謊毫無難度。
但在對上謝濯玉澄澈的眼睛后,司銘突然覺得面不改色地將謊言說出口原來也是有難度的。
他第一次慶幸面具將面容遮擋嚴實,不會被看到表情,不然可能真的會露餡:“君上不在,一切事務由半夏管。她許了,今后也會讓人定時送熱水來。”
“哦。”謝濯玉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比起晏沉授意,他還是更愿意相信是半夏好心給他一些無傷大雅的便利。
下次見到她時要道聲謝……如果他還能有解禁的一天、能見到她的話。
沐浴完后,謝濯玉回到床上,盯著十三塞給他的藥看了好一會,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
既然有好藥當然要用,能好一點是一點,他以后還想利索地走路……管它藥是誰送來的,反正是好東西。
謝濯玉一邊在心里小聲說服自己,一邊打開蓋,用指尖挖了一小塊抹在腳踝處,手掌抹開時他還是疼得忍不住吸涼氣。
涂完藥用帕子擦干凈手后,他重新躺進被子里,剛剛就泛起來的困意很快像潮水一樣將他包裹,帶著他墜入睡夢。
那之后的日子,十三每天都偷偷地來給他送飯,早晚兩次準時輕叩房間窗戶。
謝濯玉也曾皺著眉想勸她不必每天都來。
他餓上一兩日也沒有關系,但是十三若是被發現違抗晏沉的禁令偷偷給他送吃的,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竹青受刑時的凄慘模樣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會心悸反胃,如果十三因為他落得那個下場,他到死都會無法原諒自己。
只是在對上十三帶著點笑的眼睛,聽見她用壓低卻又藏不住欣喜的聲音說他臉色好了許多時,他就覺得那些話都好像太過掃興,辜負她的心意,以至于怎么也說不出口。
不過非常幸運的是,十三一直都沒被發現,以至于謝濯玉都開始覺得不對,晏沉安排的人按理說不該這么沒用。
但他不問十三如何逃過監視的人,也從不問她怎么還能每天送來湯藥。
因為一向能坦然面對所有的謝濯玉在某件事上只想逃避,抗拒著內心深處那個想法,毫無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