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晏沉一字一頓地重復道,然后低下頭去,慢慢趴在桌子上,看著謝濯玉的眼睛慢慢浮出幾分水光。
那目光眼巴巴的,看上去像只搖尾討食的小狗。
謝濯玉對上他的視線,心突然軟下來了。
他跟個醉得神志不清的人生什么氣呢,算了。
趕緊把他哄走吧。
他起身站到晏沉身邊,一邊拍了拍他肩膀一邊輕聲開口道,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鬧脾氣的小孩,“你是魔君啊,一界之主,在五界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強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啊,誰也不能攔你,對不對?”
“我如今修為盡廢也無處可逃,你要殺我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何必煩惱呢。”
晏沉垂下眼皮,沉默許久才沒頭沒腦地說:“我不想的,但是我沒辦法。”
“嗯,人生總是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啊。好了,別想啦,快回去睡覺吧晏沉。”
“你不回仙界不行嗎?仙君有什么好當的,你不要當仙君了……”晏沉卻還在絮絮叨叨,語速很快像是再不說就來不及。
只是他的說話聲很快就小了下去,聽上去含糊不清,最后的尾音在寒涼的空氣中戛然而止,謝濯玉沒有聽清。
他等了又等,卻見他已經睡著了。
謝濯玉靜靜地看著他,仰起頭呼出一口氣,那氣呼出來就在空中凝成一團白霧,又飛速消失。
容貌俊朗英氣的青年閉上眼睡著時全無往日的陰郁狠厲,睡顏安靜,看著還有幾分脆弱。
只是看著他這樣,他的心臟就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描摹晏沉的五官,突然低頭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夜空中的煙花一樣,絢爛又短暫,很快就消逝,好像根本沒有出現過。
謝濯玉站起來走到晏沉身側,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頭,手掌按在上面輕輕揉了揉。
然后他將斗篷上的兜帽拉起來罩住他的腦袋。
做完這個,他又坐回桌邊,伸手捧起桌上那個酒壇,拇指輕輕揩過邊緣,學著晏沉剛剛那樣仰起頭大口地灌酒。
冰涼的酒液滑入肚中,卻很快在身體中燃起了一把火,連那種揮之不去的陰冷都退去些許。
酒確實不錯,再多的煩惱都會在數杯酒下肚后被忘卻。
謝濯玉這是第一次喝酒,對自己的酒量一點數都沒有,很快就醉得眼神迷離,滿面酡紅。
那張本就明艷昳麗的臉在燭光下看著驚心動魄。
只當今夜是一場夢吧,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夢醒了后誰也不會記得寒冷的雪夜里發生了什么樣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