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表面布滿撞擊凹痕和巨大爪印的尖塔斜斜刺向晦暗的“天空”。塔身下半部分深深陷入崩裂的大地,形成一個相對穩固的三角空間。
這里,是太子蕭景昀最后的避難所。
塔內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漿。鑲嵌在墻壁上的幾塊照明晶石散發著慘綠的光芒,非但沒有帶來暖意,反而將蕭景昀那張扭曲的臉映照得如同厲鬼。他蜷縮在一張冰冷的金屬座椅里,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昂貴的太子常服沾滿了灰塵和不知名的暗色污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華貴。
“廢物!一群廢物!”他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血痕,“蘇長吟那個沒用的東西!連個重傷的女人都殺不掉!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單膝跪在面前的暗衛首領,聲音嘶啞,“還有你們!不是說這里絕對安全嗎?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李辰安那個瘋子要是找來了怎么辦?!”
暗衛首領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鱗甲之中,只露出一雙毫無情感波動的眼睛。
面對太子的咆哮,他的聲音平板得像一塊生鐵:“殿下息怒。此地乃上古神隕絕域,空間結構崩壞紊亂,殘留神魔怨念交織,更有帝國歷代疊加的封印陣紋。強行闖入,九死一生。李辰安縱有通天之能,想精準定位殿下所在,無異于大海撈針?!?/p>
“大海撈針?”蕭景昀神經質地笑了幾聲,笑聲尖銳刺耳,“蘇長吟那個蠢貨臨死前被李辰安搜魂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搜魂?!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是我??!”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他連鳳瑤的凰火精髓都敢用,連天擂規則都敢踩碎,這世上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瘋子!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猛地站起,在狹小的空間里焦躁地踱步,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八麨榱耸捬┮履莻€賤人,什么都干得出來!他一定會找到這里!一定會!”
他猛地停住,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暗衛首領,“你!帶上所有人!去入口!給我死死守住!啟動所有防御陣盤!絕不能讓他靠近這里半步!快去!”
“是!”暗衛首領沒有絲毫猶豫,躬身領命。
他起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金屬摩擦的輕響,迅速消失在外面的混亂光影中。
塔內只剩下蕭景昀粗重的喘息和晶石能量流動的微弱滋滋聲。
他頹然坐回冰冷的座椅,寒意透過衣料直刺骨髓。
他用力搓了搓冰冷僵硬的臉頰,試圖驅散那跗骨之蛆般的恐懼,口中喃喃自語,不知是在說服暗衛,還是在說服自己:“沒問題的……他進不來……絕對進不來……這里是絕域……是連神魔都隕落的地方……他李辰安算什么東西……他……”
然而,他眼前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天擂之上,李辰安那柄如同劃破亙古黑夜的劍光,以及他抱起蕭雪衣時,那雙足以凍結地獄烈焰的恐怖眼神。
那個眼神,此刻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穿透了遺跡的混亂,如同無形的冰錐,狠狠扎在他的靈魂深處。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遏制的惡寒,瞬間席卷全身。
遺跡入口區域,殘存的防御陣紋如同瀕死巨獸的鱗片,在慘綠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十余名氣息沉凝、身披黑鱗重甲的暗衛如同雕塑般矗立在關鍵節點上,他們手中的長戟指向混亂的虛空,冰冷的殺意與周遭殘破的環境融為一體。
暗衛首領立于中央,面具下的雙眼如同兩潭死水,全神貫注地感應著前方扭曲空間的每一絲波動。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只有遠處空間裂縫偶爾發出的、令人心悸的噼啪聲打破沉寂。
突然!
他全身的鱗甲瞬間繃緊!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到極致的鋒銳之意,如同九幽之下噴發的寒潮,毫無征兆地刺透了層層扭曲的空間屏障,精準地鎖定了他!
“戒備?。。 ?/p>
嘶吼聲從首領喉嚨里炸開,尖銳刺耳。
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