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在瓶底最后一滴接骨木酒的微光中,戛然而止。
空氣里只剩下旅店清甜的熏香和淡淡的微苦的酒香,以及辛西婭臉上那混合著解脫與不堪回首的復雜表情。
貝里安沉默片刻,指尖無意識地在辛西婭的手背摩挲。
他回憶著曾偶然瞥見的辛西婭散落的各類手稿,大多是十四行詩或短篇歌謠。
“我沒印象你寫過什么長篇史詩,”他開口,聲音帶著調笑,與恰到好處的困惑,“關于巨龍的。尤其是…那種需要記錄‘沙粒哲學’的鴻篇巨制。”
他引用了辛西婭之前吐槽過的知識點,在辛西婭抗議的眼神中,點到即止。
辛西婭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側過頭,將額頭抵在貝里安肩頭,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不是哭泣,更像是被某個過于強烈的回憶畫面噎住了。
暖黃的春日晨光中,她的側臉線條依然緊繃著驕傲,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向下撇了撇,泄露了一絲破功的痕跡。
貝里安看著她的反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放得更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詢問:“所以……進度為零?”
相較于他本打算脫口而出的說法,他還是選擇了個更中性的詞。
辛西婭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地瞪了他一眼,但那銳利很快被一種深沉的、被信息撐爆的疲憊取代。
“職業道德,你懂嗎?”她強調,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嚴肅,“我的職業道德要求我必須在靈感真正出現時動筆……”
而不是被強迫去回憶,去機械地記錄。
她揉了揉太陽穴,就好像嗡嗡聲還在顱內回蕩,“他講的那些根本不是積累素材,是精神層面的填鴨。”
貝里安明智地沒有笑出聲,只是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時間倒是充裕。以龍的標準,他打個盹兒,足夠無冬城重建叁次。”
“這正是計劃的核心部分,”辛西婭挺直背脊,試圖找回一些掌控感,但手指卻不自覺地在貝里安掌心那片龍鱗上飛快地彈了一下,輕微的金屬嗡鳴混合著她柔和的嗓音,“時間會治愈一切,而沉眠,是解決一切喧囂的良藥。”
她說得一本正經,如同在闡述一個偉大的戰略。
“那這片鱗片?就這么放著?”但關鍵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我還有一個更偉大的計劃。”辛西婭笑得很是燦爛,甚至主動跨坐在他的腿上,環住他的脖頸,在他的耳邊呵氣如蘭,“你想不想聽?”
“什么?”貝里安驟然警覺。
但已經來不及了。
辛西婭笑瞇瞇地與他對視,毫無愧色地提出自己的方案:“你幫我保管~”
“我能拒絕嗎?”
“你說呢?”
“那就只能祝我們尊貴的巨龍朋友,睡得深沉,做個好夢了。”貝里安歪頭,無奈攤手。
辛西婭瞥著他,半晌,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濃濃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慶幸,一頭栽回他懷里,悶悶的聲音傳來:“……最好讓他睡到星界巨靈都覺得他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