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呀等呀,天卻黑了起來,下起了南粵天特有的濕淋淋的清明雨。
“清明時節雨紛紛,車站等人欲斷魂。”我默默背著心中的詞兒,幸好,我早有準備,帶著傘——這季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四姐淋著雨呀。
兩點鐘早過去了,還不見列車進站,急得我滿頭是汗,燥得就想打人。又過了一個小時,廣播才報道t162班車到站,誤點差不多一小時。
其實那年頭,甚至是今天,國內的列車有多少是正點到達的呢?正點是人情,誤點才是道理。意外原因啦、天氣原因啦一大堆,總之就是沒有和列車調度失誤有關的,遲一兩個小時,那算是很準時的了,大多數都誤三四個小時,接車人總是怨聲載道,望眼欲穿,但沒有任何辦法,早已成為一種習慣了。
四姐一米七零的個子就是高人一等,亮麗動人的面孔,在人堆中就是那么扎眼,遠遠我就把她給找了出來,我努力地蹦呀跳呀,揮動手中的小傘子,放盡喉嚨大喊:“姐,姐……我在這里,小虎在這里呢——”
我拉破嗓門,硬是把身邊的接車客震開了一條道來,出閘口的旅客都向我看過來,但當然很失望啰——我不是來接他們的,我是來接我四姐的。
遠遠的,四姐也看到我了,向著我揮著手,閃出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很迷人,教我畢生難忘。
“小虎,怎么只有你一個?”四姐走近了,向四周看來看去,有點失望地問我。
“大勝哥可能有事吧,過不來,讓我來接你。姐,這趟回家好玩嗎?”我很齷齪,沒有把大勝因為工地出事而不能來的原因直接告訴四姐,我也不清楚為什么這樣,還帶上“可能”兩個字,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當然好玩啦,走,回家去,我帶了好多家鄉特產,回家讓兄弟們嘗嘗。”
“好哇,”我連忙裝著流口水的樣子,一手撐著傘,一手接過四姐手中的行李,樂呵呵地走出火車站。
“小虎,回家的路還長著呢,我看還是坐車吧。”
“姐,坐了一晚的車你還沒夠呀?先走走,活動活動筋骨。”我滿面壞笑,打著傘為四姐遮風擋雨。
四姐笑著搖頭:“真拿你沒辦法。”
那個笑容呀,看得我幾乎丟了魂。
走在路上,我倆輕松地有說有笑,拉著四姐一大箱行李,我一點也不覺沉,那種高興的神采很快就感染了四姐。
“小虎,雨大著呢,你遮你吧,我不礙事。”
“什么呢?我小虎子還怕這小雨?”邊說我邊往傘下躲,一心就是要靠到四姐身邊,呼吸她的體香。
“兄弟們都好吧?”四姐裝著不知道。
“好,都很好,過年我和大勝哥,老六老七回家過了個肥年,大家都胖了一圈,我還到村里的觀音廟為你求了支上上簽呢。”我興奮著。
“哦?小虎,你為我求簽?怎么說的?”
“呵呵,秘密,不告訴你。”我故作神秘。
“你不說,四姐可不理你了。”四姐嘟著嘴。
“我說我說,行不?我呀,幫你求了一支姻緣簽。”
“姻緣簽?!”
“嗯……”算是答應,我故意又不說了。
等了會,四姐急了,“小虎,又耍姐了?看我不理你。”
“呵呵,姐呀,不要急嘛,我幫你求的可是一支上上簽呀!”
“還上上簽呢?怎么說的?”
“簽上說,四姐屬水,柔情萬種,要找一個陽剛無比的男子結緣,這個陽剛的男子,當然是虎頭虎腦,虎虎生威的那種了,這上上簽說,四姐命好,很快就找到了……”我胡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