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在前面拉,村民們在后面推,厚重的泥巴裹著馬車輪子,每一次車輪的轉動都會甩出來些許泥巴。眾人沒怕臟也沒怕累,打著氣喊著口號一下下的推著,雖然艱難卻也小有成效,馬車爬到了半坡。
更可喜的是,當他們奮力推車的過程中,雨好像小了下來。這讓所有人更有勁頭,仿佛拉車的棗紅馬也很開心一樣,仰頭長鳴著邁著步伐。
馬車快被推上國堤頂部的時候,一直在村里忙著安頓百姓的村長帶著一隊人來了,最后的助力成功讓馬車行駛到了國堤上。
站上高高國堤的那一刻,齊致辰看到了呈塘目前雨里的全貌,村子中間算是比較完好無損,四周有很多房屋都倒塌和癱瘓了。活躍在廢墟間的那些人們還在搶救物資,軍和民在這種情況下已分不太清。
將馬車送上國堤后,一切就好解決了。村長囑咐了趕車的董得友幾句后就帶著人回村里。
齊致辰跳上馬車抓緊了車身:“走吧,董叔。”
“你可得坐穩了啊。”
“嗯,坐穩了。”
下坡路的極速緩沖還是顛的齊致辰五臟六腑都跟著晃,車里的盆和桶在顛簸下也都起伏著。甚至有一個桶偏離傾斜,有土豆絲灑了出來。齊致辰的及時扶住才防止糟蹋更多。
下了國堤馬車一路前行,雨確實是小了。天空卻還是那么陰沉,像是老天爺哭累了,想歇歇一樣,不知是不是積蓄力量還會帶來更嚴重的暴雨。
車后面跟著的小馬駒跑著跑著就累了,四蹄在泥巴里費勁的拔著,總是要被馬車落下一段距離才會撒歡的追上來。
齊致辰坐在車里抱著那桶土豆絲,他觀望著。
國堤和民壩之間是一大片防護林,穿在這較弱光線和絲絲雨景中,四處伸展的形狀古怪的枝干游離在恐怖與神秘之間。
以前一旦下過雨,村里的婦女們就會來林子里采蘑菇,齊致辰小時候跟他媽來過,他總是分不清蘑菇和狗尿苔,每次他媽都耐心的給他講,但他都記不住。他記得林子里有幾大片魚塘,他和邸嘯小時候總是去偷魚,后來長大了,大多數時間都在外地讀書,就算放假回來也沒了那個興趣……
他生在呈塘,長在呈塘,無比希望這個夏天呈塘能挺過去。
雨小了下來,視線也清晰起來。有眼尖的戰士大老遠就看到了那輛奔過來的馬車。
“哎是不是飯來了?”
“哪呢哪呢?”
“那馬車是不是?”
“飯來了!”
……
長時間的不停息勞作讓這群解放軍把興奮點轉移到了那輛馬車,看到越來越近的馬車,都笑著加快了腳步的扛著沙袋。
三連長賀宏鵬笑著催促停下腳步看熱鬧的戰士:“把手頭的沙袋碼好,誰慢了就沒有飯吃。”
戰士們聽后立馬一哄而散。
齊致辰遠遠的就看到了民壩上來回走著的扛著沙袋的人影,這些大兵們一定都沒敢懈怠,十個多小時的時間,長長的曲折的民壩已經高出來五六米的高度,都是一個個沙袋堆出來的。
到了近前后他跳下馬車:“董叔,把馬拴這就行。”
雨已經小到可以摘下雨衣帽子的程度,這連續下了十多個小時的雨終于有了要停下來的趨勢。
“營長,村里送飯過來了。”劉景利笑著掀開帳篷招手道。
周繼良跟了出來,仿佛就是那一瞬間,一束陽光就破開了濃密云層照向了大地。在戰士們歡呼著雨停了的聲音中他看向了那輛馬車。
跟著趕車老伯一起過來的孩子雖然穿著雨衣,倒也還是把自己弄成泥人,正靠在車上跟兩個戰士笑著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