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抖一抖我睡不著。”周繼良閉著眼開口。
齊致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嗓子干啞:“不會不靠著我。”
周繼良坐直身子后一手抓住床邊一手抓著齊致辰的手站起身,身體向后一仰,手臂一橫便緊緊摟著人躺在了床上。
齊致辰在摔躺在床上的那一刻,頭因長時間哭過和沒休息,旋轉帶來眩暈,他緊緊閉上眼平穩了暈感才扭頭去看手搭在他腰上的男人。男人閉著眼,安靜的像是睡著了,可當他想拿開摟著他的那只胳膊時卻又會被緊緊禁錮。
“心里很難受吧?”周繼良睜開眼,深邃的眼睛看著懷里的少年。
齊致辰聽了男人的話突然眼淚防線崩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頭埋在臂彎里,沉重緩慢的氣息忍不住嗚嗚咽咽。
周繼良摸了摸少年的后腦勺,慢慢向下去拍少年的背,他一下一下的撫摸,無聲的安慰。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哭的累了沒有聲音的趴在那睡著了,男人拍著拍著也停下來睡著了。他們相互依偎,安心又踏實的睡著。
夜里的雷聲讓周繼良醒了過來,雨水像是無數條鞭子抽在窗戶上,他小心翼翼把少年頭枕著的胳膊抽出來,輕手輕腳下了床,出門前回身彎腰在少年那緊閉著的紅腫眼睛上親了一下。
齊致辰夢里夢見了他姐,很長很真實的夢,能觸碰到他姐的手,能看得到他姐的笑,夢里沒有無常離別,沒有痛苦傷痛,真實的像是現實才是個夢。
他是被他媽搖醒的,睜開眼發現旁邊躺著的男人不在了,有失望的感覺滑過。
“兒子快起來,快,”于春秀語氣很急,“咱們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怎么了媽?”
于春秀嘆氣:“說壩外那邊要不行了,村長讓各家各戶勞動力留下,其他人都帶著東西集體趕往南大山,快快快,抓緊收拾東西,可能夜里隨時就走了。”
齊致辰呆呆的聽他媽說完后,跑去了喜宴廳,看到大兵們的東西基本都拿走了,推開他們屋的房門,劉景利和周繼良的東西也不在了。
齊致辰走到床邊掀開他的枕頭,把那把瑞士軍刀握在了手里。
壩口決堤
一個人的突然離世對親人造成的傷痛齊致辰不是沒體會過,小時候他爸的去世也是很沒有防備的突然,也是在電閃雷鳴的雨夜。他永遠記得他媽和他姐抱著他一起撕心裂肺的哭。
后來他知道了死亡到底意味什么,就是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爸,沒再回來,如今他姐,也不會回來了。
長姐如母,齊敏芝給弟弟的愛向來細膩用心,不次于她的母親。
齊致辰對他這個姐姐也是愛的很,所以當他跪在雨里痛哭他覺得他的心被割掉了一塊,再也補不上了。他并不想哭,可他無能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從他姐停止呼吸到火化成灰他的視線就沒清晰過。他從不知道人可以有那么多淚水,也從不知道世事可以那么無常。他好好的姐姐,說離開就離開了。
齊致辰恨透了下著雨的夜晚,童年喪父少年喪姐的陰影連成片,伴隨著潮shi雨氣纏在身上,一旦觸及,便揮之不去。
因從壩外傳回來的消息,讓整個呈塘在雨不停的夜里發生嚴重恐慌。
不管男人女人,還是老人孩子。都在整頓東西等著村里通知然后統一離開。
老齊家賣店前依然是信息交流處,很多人冒著雨聚集過來只為了打探消息。
人心惶惶的氛圍里,齊致辰卻是麻木的。他坐在房間里聽著外面嚴重吵鬧聲,開口:“媽,真的要走么。”
于春秀跪在床上打包著東西:“看情況可能是真不行了,不走不是等著淹死么,得走。”
齊致辰伸手把他媽塞在包裹里的兩件沉重的大衣拽了出去:“帶著這些干什么,如果真走,不要帶多余的東西。”
于春秀把衣服又重新拿回來塞好:“你這孩子,這是你姐當時結婚時給媽買的,貴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