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井架上吹著晚風,他們說了好久的話,心照不宣,再也沒說當兵的事,更沒說的事是離別。更多的時候都是少年在說,男人在聽。
齊致辰講了許多村里的事,學校的事,不停不休的跟身旁人說著,仿佛嘴巴不停下來就能讓他不去想一些憂傷的事。
最后說的累了,說的口渴了,他跳下井架說要回家了。
回來的路上少年不再說話,安靜的走,走的很快,總會超過男人半步的距離。
周繼良有些琢磨不清這樣的齊致辰,少年隱忍的低落情緒很倔強,讓他無措,找不到任何點去介入。
因之前周繼良的腿受傷,齊致辰連著幾天來睡覺前都會幫忙打洗腳水,回了喜宴廳后他依然又端著水盆放在了周繼良坐的椅子旁邊:“洗腳吧。”
周繼良側過身彎腰脫襪子,不斷挽起的褲腳把已輕度結痂的傷口露了出來,齊致辰看到后還是會覺得好難受,再加上知道周繼良過幾天要走的事讓他的難受程度升級,他迅速蹲下身子,伸手幫著男人把褲子挽好后把那雙腳按進了水盆里。
周繼良見齊致辰是要給他洗腳,有些驚訝,卻還是坐在那看著水盆里在他腳背上撩著水的一雙手。
齊致辰邊給兩杠一星洗腳邊自責,自責他剛剛去村北稻田時還讓男人抱著,回來的時候又走的極快,完全沒去考慮男人腿上還有傷的事。他抬起胳膊甩了甩手上的水后用手指輕輕碰碰那暗色痂面:“這都褪掉的話,最后也還是會留疤的吧?”
“嗯,”周繼良點頭:“會留。”
很長的一道疤痕,沒有章法的橫亙在修長有力的小腿上,很影響美觀。齊致辰不知他還能不能等到看痂褪掉,可能兩杠一星會在痂褪掉前就會離開了。想到這他就蔫了,低頭認真的給男人洗腳,屋里只有手翻動盆里的水的聲音。
周繼良一直看著少年的后脖頸,最后忍不住伸手去拍拍:“行了,可以了?!?/p>
齊致辰嗯了一聲,起身等著周繼良擦好腳后,將旁邊的臟襪子扔到盆里,端著盆子往出走。
“襪子我自己洗吧?!敝芾^良叫住人。
齊致辰搖頭,邊往出走邊說:“還是我來吧?!?/p>
當齊致辰蹲在窗下洗襪子時,有人路過輕踢了他一腳:“小齊這是給我們營長洗襪子呢吧?”
齊致辰頭也沒回:“我順便就幫他洗了。”
艾云輝大聲笑道:“喲,那你順便給我這也洗了唄。”
一聽這話,周圍好幾個洗腳的大兵都笑著拎著襪子過來撿便宜湊熱鬧,聲稱他們的襪子也想順便被洗了。
齊致辰干笑兩聲:“別呀……哎你們別呀……”
大兵們倒是手快,說完話就把襪子扔來,齊致辰都沒等好好拒絕,盆旁邊地上就多了好幾雙襪子。
他一想,這些大兵快離開了,再都不一定會見到了,相處這么久最后幫著洗個襪子沒什么的。他笑著沒再說話,打算低頭洗。
正在這時,窗框被從里面敲的很響,讓院里說笑著的大兵們都看了過去。
只見窗戶里面站著的是他們營長,正面目表情的看出來,嘴唇微啟:“都誰的襪子,拿回去自己洗?!?/p>
這發號施令很有效,當下那幾個大兵就快速奔過去從齊致辰那把襪子扯了回去。
齊致辰每次看大兵們突然慌亂都覺得特好笑,他抬頭見周繼良已不在窗口,便忍不住回身道:“怎么都拿走了,別拿走啊?!?/p>
大彪撇撇嘴小聲嘟囔:“我可不敢了?!?/p>
孫暢點頭附和:“就是就是,你看剛才營長那樣,眼神好像能sharen?!?/p>
艾云輝掃了掃剛才他們營長站的地方:“算我們欺負小孩不對,趕緊的,散開洗襪子去。”
齊致辰洗完襪子回屋后,見周繼良不在屋。他習慣性的到大廳四處瞅了瞅,除了到處走動的洗完漱打算就寢的大兵,并沒有看到兩杠一星。站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那人從隔壁孟慶喜他們那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