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致辰端著的肩膀下緩,他眼眉低垂,動了動嘴角卻沒出聲,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沉默著。
邸嘯太認得齊致辰這表情,從小到大齊致辰很少犯錯,每犯錯挨批評時都會這樣一聲不吭。邸嘯緩緩開口:“我承認我有被嚇到,不嚇到才怪,那是我長這么大從沒看到過的畫面,回來后我才發現,倆男人做那樣的事還不至于嚇到我,可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這件事卻能氣死我。”
齊致辰側過頭,在邸嘯皺著的眉里也看到了他的心情。無論怎么講,一直掩藏的難以啟齒的心事被擺在人前一點點戳都讓他局促,盡管那人是他好哥們。
邸嘯繼續道:“可以說從出生咱倆基本就開始在一起混了,我還自認為老了以后,要是你比我先離開人世的話,我邸嘯一定會是那個站在你墓前能一字不差詳述你一生的人,反之,你也是。可那天我才發現,其實我在你那什么也不是,你齊致辰從沒看得起我。”
“不是,”齊致辰盯著邸嘯眼睛,斬釘截鐵,“你說的不對,我拿你當好哥們,一直都是。”
“我其實特想打你你知道嗎,”邸嘯收回視線,聲音低沉:“我想了兩天,我決定等你一來找我我就打你,我想把你打醒了,就像那時你在酒吧街胡同打我那樣不猶豫。”
齊致辰深吸一口氣后搖了搖頭:“就算你打死我,我可能也不會醒了。”
“你是怎么了,”邸嘯聲音高了起來,“你他媽是有病了嗎?”
齊致辰眼神暗淡地捏起地上的小石子攥在手里,語氣泄露真摯哀傷:“邸嘯,我不知道,我可能真病了。”
“你還知道你病了,那你是在干什么,這事你媽知道嗎?她知道了怎么辦?”
“我從沒想過,”齊致辰誠實回答,“我也不想去想。”
“學習學傻了吧你,”邸嘯深吸一口氣,“我認得那個男人,當年來呈塘的大兵是有很多,但為首的我卻不得不記得,是姓周吧,那個什么營長的。”
“嗯。”
邸嘯苦笑:“我不相信你喜歡男人,真的,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他逼你的或者怎樣。”
“不是,”齊致辰搖頭,“是我自己的意思。”
邸嘯站起身低頭看齊致辰:“上次你帶著人去打架我就想問了,隔了幾年怎么你又和那群人碰見了,但我想整個省也沒多大碰見就碰見了,你書呆子一個沒什么好到骨子里的朋友,能有人真心護著你幫你出頭是好事,可我從沒想過后面還有這破事。”
“我也沒想過能再遇見他們。”
“你告訴我,”邸嘯蹲在齊致辰面前,十分關切,“是不是跟你缺少父愛有關,你為什么選擇個男人,還比你大那么多。”
齊致辰搖頭:“跟什么都沒關,我就是喜歡他,你別問我理由,我說不出來。”
邸嘯沉默了好久才坐回小板凳上:“行,我不再問。我就看你什么時候能用你那精明的大腦想明白你是在走一條什么路,將來你別后悔就行。就算等你后悔了你他媽也別怪我沒勸過你,以后你的這破事我不管,我多墨跡一句我都是孫子,男人么,就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別人都甭插嘴。”
齊致辰聽后抿嘴微笑,用肩膀撞一下邸嘯的:“那你是消氣了?”
“不可能。”邸嘯身子傾斜躲開后瞪了齊致辰一眼。
這么多年,邸嘯從沒正八經的跟齊致辰說過這么多的話,他們坐在車庫側前方的花壇邊上,從滿天染著紅暈的夕陽到蚊蟲嗡嗡在路燈下飛。
等到邸嘯那個啤酒肚老板出來叫他干活,他便站起身:“我那天直接走連包都沒拿,就在你家沙發上,你也不說順便給我送來。”
齊致辰把屁股下的小板凳抽出來遞還給邸嘯:“我是想帶過來的,可周繼良說要是我給你送來你就不會過去了。”
“我還過去干啥。”
“他說趁著他這幾天在,讓你過去吃頓飯,他要給你做好吃的,讓你嘗嘗他手藝。”
邸嘯撇嘴:“嚯,干啥,討好我?”
齊致辰笑:“你就說你去不去得了唄。”
邸嘯拎著倆板凳一晃一晃的往回走,半天才回身揚下巴:“不是一大桌子那種我可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