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新晴那日,成懷恩忍不住回家看望阮瀅,心里告訴自己:只看一眼,馬上就走,絕不能過夜。
積雪下的滴紅院仿佛沉睡般悄無聲息,成懷恩推開院門便不由皺起眉頭。紅杏正在階前閑坐,看到他連忙站起身來,腳步一動,像是拿不定主意要出來迎接,還是先回房內,猶豫著立在當地,臉露尷尬。
成懷恩陰著臉走入廳中,一把推開阮瀅的房門。正在榻上尋歡的兩個人頓時僵住了。
齊成玉灑然一笑,徐徐起身披衣。成懷恩心頭怒火萬丈,反而靜了下來,坐在椅中冷冷盯著阮瀅。
半月不見,阮瀅身上的傷痕已經完全消失,香肌玉膚,眉枝如畫,嬌艷尤勝往昔。她拉起被子里住嬌軀,愣了會兒,微微一笑,說:“我想嫁人了。”
成懷恩手肘暗暗夾緊腰側形影不離的利刃,咬牙恨聲問道:“他嗎?”
阮瀅輕笑著搖了搖頭,“齊先生,請你回避一下。”
齊成玉拱了拱手,揚長出門。
阮瀅俏臉上的春意漸漸褪去,她坐在被中抱著雙膝沉默多時。
“誰?”
成懷恩的聲音又干又澀。
“小安,姐姐長得美嗎?”
成懷恩從牙縫里擠著說:“美!姓齊的沒說過嗎?”
阮瀅輕嘆一聲,“你不要錯怪齊先生,是我請他來教姐姐房中術。”
成懷恩氣恨交加,“你要嫁的是什么人?還要挑剔你的、你的、你的……”
阮瀅清亮的眸子一閃,深情地看著弟弟,“姐姐想嫁給大齊皇帝。”
成懷恩自負冷靜過人,但阮瀅卻總能很輕易的撕碎他的冷靜。他雖然已經明白姐姐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霍然離座,高聲叫道:“有我一個人伺候那個王八蛋就夠了!你不用再進宮!不能再進宮!不許再進宮!”
阮瀅等他叫完,才說:“姐姐心意已決。報仇事大,你雖然在宮里,但難尋報仇機會;況且你一個人在宮里,我不放心。”
成懷恩一腳踢開椅子,甩門而出。
齊成玉候在檐下,張口想說話,成懷恩理都不理,匆匆而過。剛剛走到院門,廳內傳來一聲驚呼,“小姐,小姐,你不要啊!”
成懷恩拔腿就往回跑。
阮瀅躺在紅杏懷中,不斷咳嗽,頸中掛著一條打了結的白綾。成懷恩快步上前,搶過去扯掉白綾一看,姐姐脖子中已經勒出一道深深紅印。他不由厲聲叫道:“為什么?”
阮瀅咳了片刻,低聲說:“姐姐在這里不能幫你,又不能入宮助你,只不過是你的累贅,既然毫無用處,何必再活著?”
成懷恩頹然坐在地上,喃喃問:“你真要自殺?”
阮瀅點了點頭,“不能入宮,姐姐就不準備活了。”
成懷恩眼角沁出淚花,“我只想讓你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