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宮時天色將晚,成懷恩墊記著滴紅院,來不及去見阮方,便匆匆趕回宮外寧所看看有什么要事。
鄭全已等候多時,回稟道:“中午時分,陳太后便一病不起,旋即身故。”
又低聲補充,“兩名太醫只翻開她的眼皮看看,就下了沉痾日久,積病難返的定論。”
陳太后一死,再無外人知道陳宮公主、諸姬在自己手中,成懷恩頓覺輕松。
拍了拍鄭全的肩膀,一言不發地回到滴紅院。
滴紅院此時芳草萋萋,春意盎然。一向空闊的院落突然多了十幾位貴客,頓時熱鬧了許多。
兩位公主謝芷郁、謝芷雯姐妹和琴姬雅韻、棋姬淑懷、書姬芳若、畫姬花宜、舞姬夢雪、歌姬非煙這陳宮六姬分住在院中。她們一個月來只是晝夜不停的趕路,除了眼前的車簾,根本看不到外界一絲情景。熟悉的小婢、太監不見一人,卻換幾個陰陽怪氣不知來歷的內侍,甚至連同行的姐妹有誰都不清楚。伶俐的非煙試著與內侍攀談數次,都被不冷不熱的攔了回來。因此眾女始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落在誰手中。好在那些人并沒有如何折辱眾人,她們心里也不是十分驚惶。
鄭后和雪兒卻知道身在虎口,諸事倍加小心。如今終于到了薊都大齊天子腳下,不覺有種松了口氣的解脫。
紅杏閑居多日,乍見陳蕪分別帶著一對對佳人送進各房,直看得目瞪口呆,真不知道主子有多大財力、勢力從何處弄來如此之多的絕色。紅杏自恃美貌,但面對眾女的姿色也不由暗自形穢。這里隨便挑一個,都要比她強上數倍。尤其是最后下車的那個白衣女子,雖然面容略帶憔悴,但氣度雍容體態尊貴,相貌更是至美難言,即使臉有憂色,短短幾步路仍走得搖曳生姿,直如仙子凌波。
陳蕪把眾女兩兩分開帶入房中,旋即鎖上房門。室內只是草草收拾一番,除一床一幾外別無長物,但諸姬都長于富貴,一看錦被的刺繡,便知此處大不尋常。
一路顛簸,難得能躺在安穩的床上。諸女相擁而眠,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后,自有人送來食物。一茶一飯雖不及陳宮精致,也頗為可口。
移時,兩名內侍進來收拾了餐具,又鎖上房門。非煙耐不住寂寞,悄悄扒住窗縫向外張望。進來時她已經看出院子分為三進,后面還有一幢木制的三層小樓。自己所在的是正院的側房。院中空無一人,只有正堂門口立著一個身著紅衣的艷婦,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向這邊探視。
非煙“噗哧”一笑,對夢雪說:“你看,那女人像不像只老母雞。”
夢雪顯得心事重重,勉強笑了笑,低聲說:“非煙,不要亂說。”
非煙跳下長幾,一屁股坐在床上,嘟囔說:“真是悶死人了。哎,姐姐,你不是到過豫章嗎?這里的房子都這么高嗎?”
夢雪低嘆道:“非煙,這里不是豫章。”
非煙精神一振,“這是哪里?”
夢雪苦笑說:“你還沒有發現嗎?咱們一路北上,怎么會到豫章呢?這是齊朝的土地……”
在非煙眼里這個白天極為漫長。傍晚時分,院門突然打開,當初見過的那個陰沉少年閃身入內,接著掩上房門。正堂門前的艷婦連忙迎上前去,滿臉含笑的噓寒問暖。房內走出幾名內侍,跪地叫道:“給成公公請安!”
成公公快步走入正堂,不多時兩名內侍走過來把兩女帶到正堂。
進門之后,非煙才發現兩位公主和其他四位姐妹都在堂中。她歡呼一聲,剛想過去說話,卻看到眾女都面色驚惶地看著堂中端坐的少年。
冰冷的目光把非煙的歡呼硬生生堵了回去,她連忙垂首隨眾女跪在一旁。
片刻后,竹簾一卷,一個曼妙的身影緩步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