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昶點頭,“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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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成昶,時之序回到酒店,長長地吐了口氣。
名義上是來度假的,但她覺得比上班還累。會議、應酬、舟車勞頓……見到江燧,每一樣都耗神。何況博士本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假期,即便換了城市、換了時區、換了身份,她依舊得隨時趕進度、讀文獻、改稿。一切都像沒有盡頭的長跑。
她沖了個澡,然后一邊吹頭發一邊看這兩天的郵件。
沒什么要緊事。
她對著屏幕發了幾秒呆,又不自覺想起今天走過的街區。
嶺瀾市中心的變化比她想象得還要劇烈。那些寬馬路、統一色調的沿街立面、廣場上的品牌雕塑,全是標準化城市改造的模板。
她想,二中那附近也拆完了嗎?印象中,那一帶是嶺瀾為數不多仍保持原貌的區域,也是居住密度最高、也最雜糅的區域,又緊挨著市中心。她記得放學后沿著老街主路走,有手工酸梅湯攤,有便宜理發店,還有光膀子的鐘表師傅,到了夜晚,更是有各種燒烤和小吃攤,混亂,但生機勃勃。
如果真要全拆,得是相當一筆財政支出。
有多少人被動遷,又有多少住戶在抗爭?她腦子里不自覺運轉起估值模型,想著地價、補償標準、搬遷速度與政策制定之間的張力。
那是她這幾年研究的范疇:空間與人的博弈,資本的推進方式,人們的對家園的愛恨,以及政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她打開瀏覽器,開始搜索信息。
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臺燈還亮著,她的筆記本攤在床邊,紙頁上密密麻麻地記著些關鍵數據,腦子里也有一些初步想法,但更多的是疑問。她打算親自去看看,作為研究者,也作為一個曾在這里生活過的人。
神經慢慢松弛下來,她靠在枕頭上,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困意爬上來。手機屏幕亮著,她正準備設個鬧鐘,一眼掃到桌上放著一張對折的小紙片。
是江燧留下的那張字條。
她猶豫地伸手拿起紙條,打開,是一行干凈工整的字跡:
“老街南巷21號
135xxxxxx89”
她盯著那個地址看了幾秒,南巷,是她記憶里那條最逼仄的巷子,潮shi、昏暗、白天也透不進幾縷陽光。而她曾在巷子盡頭見過光。
江燧現在住在那里?
手機屏幕還亮著,彈出一則天氣提醒:“嶺瀾市明日多云轉晴,適宜出行。”
她望著天花板,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時之序很早就出門了。
到小丘村的時候發現,這個她無數次夢見過的地方,也已換了樣貌。
村口的泥路被鋪成了瀝青,路邊新增了便利店和快遞點,村頭那座年久失修的祠堂被鐵皮圍了起來,貼著“文保維修,閑人免進”的告示。
她走進院子,張花蓮正在躺椅上打盹,收音機里隱約傳來戲曲聲。
她輕輕走過去,叫了聲:
“外婆。”
老人微微睜開眼,抬頭看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又揉了揉眼,才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