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郕陽眉梢輕挑,眼神如看圖書館喧嘩的粗鄙讀者,帶著憐憫的居高臨下。“孟家規(guī)矩,大過周公之制?大過齊國律法?”
他踏前半步,虛弱身軀氣勢陡銳,如古劍出鞘一線寒光!“依《周禮》,借貸須官府認證,利息法定!依齊律,《田律》、《市律》明文:重利盤剝、強奪民產(chǎn),其罪當何?!”聲音如錘,“你今日強闖民宅,口稱焚屋,脅迫立契!視齊國律令如無物?還是覺得這東萊郡,已然姓孟了?!”
邏輯清晰!引經(jīng)據(jù)典!層層遞進!
章管事被“之乎者也”和律法罪名砸得頭暈眼花,臉色青白交加。他想反駁,不懂!想用強,對方句句“官府”、“律令”!尤其“東萊郡姓孟”——這話傳出去,孟家為撇清,管事憋出這句,氣得發(fā)抖,“好!好你個姜郕陽!拿虛頭巴腦搪塞!等著!這事沒完!”咆哮掩飾慌亂。
“虛頭巴腦?”姜郕陽輕咳,壓下喉頭腥甜,臉上浮起一絲疲憊的譏誚,“章管事,放債,也是門學問。業(yè)務水平……有待精進。”聲音低如自語,卻清晰入耳。
“豎子敢爾!”章管事何曾受此羞辱?“業(yè)務不精”比耳光更痛!他眼前發(fā)黑,手按劍柄,殺氣騰騰!
姜郕陽平靜對視,眼神漠然疲憊,如看無聊鬧劇終局。他微微側(cè)身:要動手?請便。后果自負。
無聲姿態(tài),威懾更強。
章管事的手在劍柄上緊攥又松開,最終猛跺腳,對傻眼家奴吼:“走!晦氣!看你能囂張幾天!”
三人狼狽撞門,罵聲消失在咸腥海風中。
死寂。
老婦人摟著孩子探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屋中央的姜郕陽。
他背對眾人,單薄身形微微顫抖——極度虛弱后的生理反應。
“陽…陽兒?”老婦人顫聲。
姜郕陽未回頭。他緩緩抬手,看著骨節(jié)分明、沾滿灰塵的手。
前世,這手翻閱智慧竹簡,無力挽火海;
今生,這手用故紙堆的冰冷文字,擊退惡狼。
知識……是武器。冰冷,鋒利,帶著殘酷的優(yōu)雅。
他閉眼,鼻腔充斥海草粥的腥臭,胃袋因空虛抽搐絞痛。
門外,戰(zhàn)國亂世冰冷海風,虎視眈眈的豪強,吞噬一切的巨浪。
債主暫退,但目標明確——那片祖?zhèn)鼷}灘!郕氏最后的本錢!他唯一能撬動的支點!
改良鹽法!淋鹵曬鹽?提純增白?前世記憶里,那些古代鹽政文獻、技術筆記……翻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