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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臺風(fēng)達(dá)到了16級，早上的時候還在飄著無邊無際連綿的小雨，溫度相對于前幾日降了不少，但空氣依舊潮悶。

外面已經(jīng)被風(fēng)刮得一片狼籍，路道都被倒塌的樹橫七豎八的擋住，江蕪又看見被攔腰折斷的那棵榕樹，白森森的木茬像被活生生撕開的傷口，她看了一夜，也聽了一夜忽急忽緩的雨聲，此刻眼睛又沉又酸慢慢垂下去。

水汽從窗縫滲入延著窗玻璃蜿蜒成曲線，她視線隨著流動的水滴動了動，往下，從玻璃的倒影里看見了楚弋的身影，她一夜沒睡，楚弋同樣的，他穿著酒店的浴袍，濕了的衣服沒辦法清洗被用袋子裝著放在另一邊。

她的視線在倒影中漸漸移到自己身上，昨晚胡亂套上的衣服此刻還沁出些淺淡的清香，只是她很確定，自己衣柜里沒有這套衣服，又想到這間房，不難猜出楚弋準(zhǔn)備得倒是挺周全。

她眼睛眨了眨，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你走吧。”聲音輕飄飄的，委實是無法抽身來關(guān)心他，本意還是不想麻煩別人，只是話說出來顯得僵硬又疏離。

但是楚弋置若罔聞了這句話，起身，蹲到她身邊，看著江蕪淺茶色的瞳孔周圍布滿了血絲，他眼睛也跟著酸澀。

“路道清理好之后殯儀館的人會來，后續(xù)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江蕪……”

他想說她一個人撐不住，又覺這句話不妥當(dāng)，緘默了會兒，試探性地輕輕握住江蕪的手，“別趕我走了，我陪著你。”

江蕪沒多做反應(yīng)，低著頭悶聲看他，眼神依舊空空的，算是默認(rèn)了。

在醫(yī)院把余下的事情辦完，又到殯儀館登記，然后選擇陵園購買墓位，到后面許妮和梁沉也趕來了，還有和媽媽關(guān)系很好的阿姨，江蕪本來情緒能控制住，只是看到這阿姨的臉龐就止不住眼紅。

她幫襯了媽媽許多，每次兩人待在一起，從大大小小的事聊到電視劇情，兩個人太經(jīng)常地出現(xiàn)在同一個畫面，現(xiàn)在少了個人反而很不協(xié)調(diào)，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一個站著一個困在黑白相框里，與那些嬉笑的過去相比太過沉重。

江蕪背過身去抹眼淚，身體骨骼里酸脹泛著疼，是被強(qiáng)制催生的骨頭戳滅尚未成形的青春期，宣告她從17歲開始步入成年。

叁天，所有事情結(jié)束的那一刻被臺風(fēng)肆虐過的榕城也恢復(fù)如初，除了行路兩旁被修剪得光禿禿的樹木，讓其看起來突兀無比，這場臺風(fēng)對其留下的創(chuàng)傷或許要叁四年才能恢復(fù)，但無人在意的。

傍晚，天邊飄曳著火紅的云彩，光線折射下來，鋪了滿身金光，江蕪沒有抬頭去看，快步進(jìn)入清冷的樓道，回家，所有事情都結(jié)束了，反而心里空蕩蕩的，她想不到下一步該做什么。

楚弋跟著進(jìn)了門，問她要不要吃飯，江蕪搖頭，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這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按理說她應(yīng)該閉上眼就能夠再睡個叁天叁夜，但是思緒卻總是清明，不自覺聚精會神去聽耳邊oo的聲音。

外邊還有風(fēng)在吹，接著是啪嗒的聲音，是窗戶被拉上了，再然后上身被蓋住，帶著點余溫的柔軟香氣就將她包裹。

江蕪輕輕蹙眉，拉過這件外套蒙著臉，眼里蓄積了眼淚滴下來幾顆，眼睛閉得很緊，就這樣很不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

醒的時候額頭出了層薄汗，呼吸都變得沉悶，她把自己蓋得太嚴(yán)實，扯開這件淺棕外套呼吸到新鮮空氣那一刻有一種溺水過后的沖動，胸口不斷起伏著，直到感覺有一雙眼睛直盯著自己。

江蕪把身上的衣服放到一邊，視線落在面前的一桌食物上，又去看楚弋，他還在盯著自己，江蕪摸了把臉，回瞪他一眼，“別看我了。”

楚弋扯出一個笑，他把一次性筷子拆開，拿了碗盛了飯放她面前，“吃點？挺多的，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那你點那么多。”江蕪小小聲嘟囔，看了眼菜色也不錯，還是順著他的話拿起碗筷。

楚弋又盛了湯放她面前才拿起自己的碗筷，吃幾口看她一眼，幾番下來，江蕪手指捏了捏筷子，轉(zhuǎn)過頭去看他又重復(fù)說：“別看我了。”

她的聲音輕，聲調(diào)上揚時糯糯的。

“嗯哼。”

沒吃幾口他起身從冰箱里拿出沒凍多久的幾盒水果放她面前，“再吃點這個。”

“我不想吃。”她嘴里塞了飯，一邊搖頭一邊拒絕，直到咽下最后一口飯又喝完了湯，楚弋順勢把叉子塞她手里，“新鮮的，現(xiàn)在不吃的話明天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