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往圖書館建筑群走去,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時醞從很久以前就發現,風度翩翩的切薩雷準尉性格底色其實是跟她很像的,一樣的事不關己冷漠至極。
只是時醞敢于大大方方地做自己,切薩雷準尉卻總是披著一層偽善的華美外衣,將自己束縛在一個名為流亡皇子的精美又可悲的外殼里,因此她也從來沒有將切薩雷準尉視為同類過。
只是現在的切薩雷準尉沉默不語,臉上禮貌的微笑也因為沒有聊天而消散而去,這個時候時醞反而才覺得他多少有點敢于做自己的人味兒了。
圖書館的電子資料調閱區與之前時醞經常待著的戰史研究區域不同,比起古老的暖色調圖書館樣式,這里更像是一個更加近代化的信息中心,穿著制式作戰靴的腳步聲回響于網格狀金屬地板,排列如蜂巢的灰白色隔間內,嵌著老式實體鍵盤的弧形終端正在嗡鳴,每個操作臺都被防彈玻璃與軍用級消音材料隔絕成獨立空間。
斷網存儲在此處向軍校生開放的資料都是聯邦軍隊中較低密級的信息,但仍然需要通過嚴格的生物識別確認才能查閱,也嚴禁拷貝或者以拍照錄像等各種形式記錄下來帶走,就連寫在紙上都不行。
兩人在查閱電子資料的區域入口分手,各自尋找空閑的資料調閱設備。
只是臨近期末,不僅是四年級的學生需要進行畢業大考,各個年級各個專業的軍校生都有著嚴苛的考試亟待準備,空閑的設備少之又少,時醞在灰白色的隔間陣列中轉了好幾圈也沒有看到空余。
隔間的大門關閉,在透明的分隔門緩緩轉變為灰白色之時,切薩雷準尉忽然注意到了從門外路過的時醞,他本能地打開了門叫住了她。
“時醞準尉,沒有找到空閑的設備嗎?”
他運氣似乎比時醞好一些,時醞看著他點了點頭。
“過來一起吧,我要查的東西不多?!?/p>
在設備如此緊張的情況下,似乎沒有拒絕他善意的理由,時醞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過去。
“謝謝?!?/p>
切薩雷準尉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在意。
兩人一起進入隔間內,生物識別開啟,大門關閉,時醞從前覺得有些過分寬敞的空間內似乎一下就變得狹小起來。切薩雷準尉坐在弧形終端前,時醞站在他的身后,弧形終端通過了切薩雷準尉作為查詢者的生物識別,正以輕柔的聲音緩緩報出他的專業和姓名。
“需要我轉過身去嗎?”時醞禮貌地詢問道。
戰術分析演習的考試畢竟沒有合作性質,她覺得看了切薩雷準尉的個人準備似乎不太公平,但切薩雷準尉仍然只是很隨意地搖了搖頭。
“不用,我們了解和不了解的東西也許正好是相反的?!彼I入了幾個關鍵詞,搜尋結果也很快出現在了屏幕上,“上次抽到光使-2型戰列星艦大概是我運氣好,那是聯邦戰艦中我唯一深入了解過的東西。”
時醞盯著他的檢索結果,果然是她已經事先了解過的內容,她沒有再說什么,這個話題總歸是有些敏感。
她當然聽說過切薩雷準尉的父親,帝國從前的第二皇儲維托里奧親王殿下,曾經在帝國軍隊中服役過很長時間,在聯邦流亡的日子里,他大概跟自己的兒子追憶過很多帝國軍隊的往事。
而作為流亡的帝國皇子、即將進入聯邦軍隊服役的西里斯·切薩雷準尉,有著帝國皇室的出身和回憶,卻接受聯邦的教育,他究竟又算是哪一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