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淮予點點頭,沒什么哀色,“知道了。”
葬禮結束后他沒和岑老爺子一起回老宅,而是去了趟孟南汐的墓園。
初冬的雨凜冽,像被揉碎的玻璃渣,密密匝匝地滴落下來。
岑淮予站在孟南汐的墓碑前,手中還緊攥著岑佑年的死亡證明。
雨水在死亡證明上洇出褶皺,像被時光磋磨的仇恨滋生又泯滅。
右側的大理石墓碑上還泛著水光,岑淮予小心擦拭掉母親照片上的水痕。
“你最恨的人死了。”
岑淮予濕冷的聲線撞進雨幕里,一點點破碎。
他倏然想起孟南汐臨終前的那雙眼睛,那樣悲戚,又那樣不甘心。
母親的心電監護儀發出長鳴聲的那一刻,岑佑年的懷里又摟著哪個女人呢?
雨勢漸大,他仍舊挺直脊背,在孟南汐的墓碑前站著。
低頭的那一瞬,忽然看見自己此刻蒼白的倒影在積水里搖晃著,那些曾經的記憶也坍縮成尖銳的鏡面。
岑佑年砸向孟南汐的紅酒瓶,當著眾人的面不顧情面的辱罵,出軌成性后的破罐子破摔。
他曾說,孟南汐于他而言,已經是一只毫無用處的花瓶,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媽,他欠你的道歉,就讓他去地獄償還吧。”
岑淮予只在老宅住了一晚上,一大早就離開了。
老爺子覺淺,加上剛經歷喪子之痛,根本睡不著。
岑淮予下樓的時候,岑老爺子正在偏廳的一隅角落里翻看曾經的舊照片。
回顧一生,漫長到像經歷了好幾個世紀,驀然回首之際卻驚覺——
身后已經空無一人。
爭搶一輩子,向往權利與金錢一輩子,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岑老爺子心氣都被磨沒了,人也蒼老數倍。
模糊的視線瞥見岑淮予離去的身影,想喊他,但話到嘴邊,還是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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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晴笙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