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段頎長的年輕男子,瞧著比葉冬葵大不了一兩歲,面容生得溫潤柔和,一雙眸子如碎星朗月,光芒四射,卻并不刺眼。
他站在五步之遙的地方,唇角微彎,沖葉連翹露出個極有分寸的微笑。
這是……什么狀況?
葉連翹一時有點發懵,正轉身去看瘦猴兒掌柜,就聽那男子溫和出聲:“葉姑娘,嚇著你了?”
“嚇著……倒不至于。”葉連翹連忙回頭擺擺手。
“我也知道貿貿然請姑娘進來說話有些不合適,但藥鋪里來來往往的人多,終究是這里安靜些。”
男子朝前踏了一步:“我姓蘇,這松年堂,便是我家里的產業。”
“您是蘇四公子?”
曹師傅和老百姓口中那個清南縣頭一號大善人,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
葉連翹這才算回過神來,立時瞪大了眼:“早些日子,公子送了我兩本書,我真的從中獲益匪淺,多謝您了。”
一面說,一面搜腸刮肚地琢磨,應該怎么和他見禮才恰當。
許是瞧出她有點手忙腳亂,蘇時煥便將笑容拉大了兩分:“姑娘不必客氣,說穿了不過是兩本書,我如今也很少看了,與其擱在架子上落灰,倒不如送給你,也算是物盡其用——我在這藥鋪里頭有一間小書房,姑娘若不嫌棄,可否去喝杯茶?我有些事想同姑娘談。”
葉連翹滿心里狐疑,卻也并不推拒,點頭答應一聲,跟著他進了左手邊一間小屋。
這間屋的確是個書房的模樣,收拾得樸拙雅致,一樣多余的裝飾都沒有,簡單干凈又利落,與前邊大堂隱隱飄進來的中藥香十分相和。
兩人先后落了座,瘦猴兒掌柜同蘇時煥打了聲招呼,便急匆匆走了出去,那邊廂就有一個藥鋪小伙計笑嘻嘻捧來三盞木樨松子茶,不多時,曹師傅也樂顛顛地跑了進來。
“四公子的茶出了名的好,平日里您不在,我們也不敢胡亂動換,今兒得好好喝上兩碗才是。”
話音未落,茶已送到嘴邊,大大咧咧吞了一大口。
葉連翹捧著茶碗,看看曹師傅,又轉頭瞧瞧蘇時煥,隱約有點明白他們大概是想和自己說什么,剛要發問,蘇時煥卻已搶先開口。
“我也不賣關子了,葉姑娘,今日留下你,其實是想和你說說,你額上那塊疤的事。”
咦?葉連翹一愕,不由自主再度望向曹師傅。
“嗬,你別怪曹師傅多嘴,他也是聽說你們的郎中父親不在家,而這疤痕若拖得太久便更不好治,這才找到我這里,托我想想辦法,是一番好意。”
蘇時煥沉聲道。
“我怎么會怪曹師傅?”葉連翹趕緊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自己不過與曹師傅打過兩回照面,同您更是素不相識,怎好意思給您二位添麻煩?而且……您如何知道我今天會來?”
“一個月之前,你不是來配過一回生發方嗎,還曾打聽當中能不能添加烏雞脂?”
蘇時煥低低一笑:“生發的藥材中若不能添加油脂,便十有八九得用白酒浸泡,依照你買的藥材份量,起碼需要四五斤白酒。一個月過去,那五斤藥酒也該見底了,但醫治脫發,一個月時間卻遠遠不夠,所以我估摸著,這兩天你應是會再來買藥材。”
厲害啊……
葉連翹在心里贊嘆一聲,就聽得他又接著道:“姑娘不用覺得給我添麻煩,我也不是事事都能幫上忙,許多時候,人家就算求到我面前,我也照樣無計可施。偏巧你的困難,或許我能出點力,自然要不吝相助。”
“是啊,四公子出了名地有善心,若天沒人請他幫忙,他反而渾身不自在哩!”
曹師傅也在旁幫腔。
葉連翹一時間不知說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