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擺擺手,打斷了兄弟間的推讓,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好了,不必你推我讓,既如今國庫稍寬,老二正全力操持接待扎達克使團一事,戶部撥五萬兩銀子,用于摘星樓最后修葺,此次定要讓那些草原蠻子,好好見識我大梁煌煌天威。”
趙琰聞言,面上露出幾分難色,斟酌道:“父皇,戶部眼下最多只能抽調(diào)出三萬兩現(xiàn)銀,其余款項,尚需周轉(zhuǎn)……”
昭武帝眉頭微蹙,沉吟片刻,“既如此,便先撥三萬兩,工期只剩月余,命工部給朕盯緊了,務必如期完工,不得有絲毫紕漏?!彼抗廪D(zhuǎn)向趙瑜,“老三,此事由你親自督工?!?/p>
“兒臣領(lǐng)旨。”太子趙琰與懷王趙瑜齊聲應道。
信國公府,魏書明書房,成王趙珩斜倚在舒適的軟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柄玉骨折扇,姿態(tài)風流倜儻,眉眼間卻跳動著銳利的少年意氣。
他聽完魏書明的匯報,扇骨在掌心輕輕一敲,“你說此事有老三的手筆?”
魏書明站在一旁,神色凝重,“臣還不敢定論,只是何安平是都官司主事,而刑部是懷王在管轄?!?/p>
趙珩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就去查,查清楚何安平背后真正的主子,究竟是老三,還是咱們那位東宮儲君?!?/p>
他頓了頓,語氣轉(zhuǎn)冷,“延陵這案子,無論牽扯到誰,總該有人出來兜底?!彼掍h一轉(zhuǎn),“那個桑兒,如何了?”
魏書明搖頭,“是個啞女,雖識字,卻始終不肯落筆透露半字信息,戒備心極重?!?/p>
趙珩凝眉沉思片刻,果斷道:“她既已暴露,留在你府上反成禍端,立刻將她轉(zhuǎn)移,找個穩(wěn)妥之地安置。”
“臣也正有此意?!蔽簳鲬馈?/p>
趙珩唰的一聲展開折扇,扇面上潑墨山水在光線下流動,他盯著那墨色,眼神變得幽深難測。
天色微明,謝府門前,謝蘊初一身素凈的遠行裝扮,正與謝澤、白茵告別,林月枝緊緊攥著她的手,眼圈泛紅,滿是不舍,絮絮叨叨的叮囑著路上小心,添衣保暖。
謝蘊初眼中也帶著幾分真切的動容,用力回握了一下林月枝的手,低聲安慰了幾句,最終給了林月枝一個深深的擁抱。
松開懷抱,謝蘊初臉上已恢復平靜,對著謝澤白茵微微屈膝行禮,隨即不再留戀,轉(zhuǎn)身在青檀樂梔的攙扶下,利落地登上了早已等候的馬車。
車輪滾滾,駛離了華京,官道上行人漸稀,馬車搖搖晃晃地行至城外十里長亭附近。
道路兩旁樹林中,忽然悄無聲息地閃出兩隊人馬,動作迅捷整齊地在馬車前跪下,為首一人沉聲道:“奉命護送姑娘前往青州。”
車內(nèi)侍女有些緊張地看向謝蘊初,謝蘊初神色如常,隔著車簾平靜道:“不必驚慌,是我重金聘請的護衛(wèi),安心趕路便是。”
護衛(wèi)們迅速起身上馬,融入車隊前后,他們皆身著不起眼的玄色勁裝,臉上覆著面巾,頭上戴著寬檐帽,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雙警惕的眼睛。
護衛(wèi)隊中段,一個身影步伐沉穩(wěn),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微微被風吹起的車窗簾隙,恰好與車內(nèi)謝蘊初投來的視線對上一瞬,隨即迅速挪開。
謝蘊初總覺得那眼神帶著一絲熟悉感,卻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