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綠筠看著他沉默抵抗的姿態,心中了然,語氣更沉了幾分,“你可知她這次為何被送來青州?”
不等他回答,她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在華京,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你知那人是誰嗎?”
謝玉瑾依舊沉默,下頜線卻繃緊了。
“你知道!”沈綠筠斬釘截鐵,“華京里關于她和奉國公小公爺的風言風語,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她爹送她來,就是想讓她斷了這份念想,在青州安安穩穩相看人家,徹底遠離那攤渾水。”
“傳言未必可信!”謝玉瑾猛地抬頭,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反駁道。
“就算傳言是假。”沈綠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她爹在書信中寫得明明白白,送她來,就是要我們幫她相看夫婿,你如今存著這份心思,趁早給我歇了!”
謝玉瑾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滿是掙扎和不甘,脫口而出,“既然是要相看夫婿,為何我不行?”
“啪!”
沈綠筠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作響,她霍然起身,目光凌厲,“不是我不允,是這件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她如今就是塊燙手的山芋,沾了那位小公爺和嘉陽公主,你想得倒是簡單,只怕她夫婿還沒找到,命就沒了,你想摻和進去,你有幾條命?你護得住她嗎?”她的話語狠狠扎進謝玉瑾的心。
謝玉瑾被母親的話刺得臉色發白,胸膛劇烈起伏,滿腔的話語堵在喉嚨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母親擔憂的眼神,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他猛地站起身,嘴唇張合動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大步沖出了花廳,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
夏夜的風帶著涼意,吹拂著謝玉瑾滾燙的臉頰和紛亂的心緒,他不知不覺走到了聽雨軒的院門外,院內一片靜謐,只有謝蘊初臥房的窗戶透出昏黃溫暖的燭光,映著窗邊一個模糊的剪影。
他靜靜地站在院墻外的陰影里,夜風吹動他的衣袍,帶來陣陣寒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灼熱與混亂。
母親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響,將他心中那點隱秘而熾熱的念想切割得支離破碎。
他抬頭望著那扇透著暖光的窗,里面是他心之所系,可橫亙在前的,是母親的警告。
他就這樣沉默地站著,像一尊凝固的石像,月光清冷地灑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夜露漸重,打濕了他的衣擺和鞋尖,院內的燭火不知何時熄滅了,只余一片沉寂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更深露重,萬籟俱寂,謝玉瑾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寒露的空氣,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緒漸漸平復。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沉寂的院落,轉過身,踏著冰冷的月色,一步一步,悄然離開了。
只留下庭院深處,幾聲寥落的蟲鳴。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喚醒了聽雨軒。
謝蘊初起身,換上了堂伯母送來的那套月白上衣配淺碧下裙,素雅清貴,用過早膳,她帶著青檀步出府門,準備前往四公主府赴約。
登上馬車時,謝蘊初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街角一閃而過的鬼祟身影。
她不動聲色地坐進車內,閉目養神,車輪轆轆行駛了一段,謝蘊初倏然睜眼,清澈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