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著雙腳,腳踝上深陷的鎖鏈勒痕觸目驚心,手上布滿新舊交疊的傷痕和老繭,脖頸上套著沉重的鐵圈,散亂枯槁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黢黑的臉,只露出一雙幽深的眼睛。
看守見他不動,上前狠狠踹了一腳,“裝什么死!吃!”
少年被踹得撲倒在地,又艱難地起身,極其緩慢地爬向地上的一個饅頭。
他顫抖著伸出手,緊緊攥住了那冰冷的食物。
看守們看著這群人,語氣帶著一股興奮,“都吃飽點,今天可是你們的好日子,總算有主了,一會兒上了臺,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要是敢暈倒出丑?!?/p>
他獰笑一聲,目光掃過角落那個少年,“想想前些天那個不識抬舉的,被丟進窯爐里燒成灰的下場。”
少年攥著饅頭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日那個逃跑的人凄厲絕望的慘嚎仿佛又在耳邊響起,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頭,手中的饅頭如同燒紅的烙鐵,再也無法入口。
看守見啞奴們吃得差不多了,一揮手,一群侍衛沖進來,粗暴地拖拽起這些毫無反抗能力的啞奴。
他們發出驚恐絕望的咿呀聲,被強行拖出囚室,穿過幽暗的通道,來到一個巨大而詭異的場地。
這仿佛是登月樓最核心的底部,一個巨大的、被環形高樓圍攏的天井。
抬頭望去,二三層是裝飾得極盡奢華、風格各異的開放式包廂,珠簾錦幔,燈火輝煌,而下方這片空曠的場地,則被天光照得異常慘白。
場地邊緣,整齊地擺放著數十個巨大鐵籠,啞奴們被這陣仗嚇得魂飛魄散,本能地想四散逃跑,卻被侍衛們死死按住,強行塞進了那些冰冷的鐵籠里。
“哐當!”沉重的鐵門鎖死,紅布落下,瞬間隔絕了光亮和希望,籠內只剩下壓抑的黑暗和絕望的嗚咽。
謝蘊初在妙一的引領下,換上了一套趙玥私庫里的華服,一條流光溢彩的石榴紅長裙,襯得她容色愈發嬌艷奪目,宛如怒放的紅芍藥,發間那支紅寶石發釵與這身紅裙相得益彰,更添華貴。
她恭敬地向趙玥行禮,趙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她剛要起身,腳步卻忽然一頓,看向謝蘊初,狀似隨意地問,“帶夠銀子了么?”
謝蘊初心頭一跳,莫非是要她付賬?她面上不動聲色,恭敬回道:“回殿下,臣女帶了些銀票,應是夠的?!毙闹斜P算著早上的準備。
趙玥卻忽然嗤笑出聲,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感,“罷了,不夠算本宮的。”她目光轉向門外,妙一立刻會意稟報,“殿下,駙馬爺已在府門外恭候多時了。”
府門外,孟容時一身華服,玉樹臨風,臉上洋溢著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見到趙玥出來,他立刻殷勤地迎上前,抬起胳膊。
趙玥臉上那睥睨眾生的高貴淡去幾分,換上一種更為矜持溫和的笑意,優雅地將手搭在他的臂彎中。
孟容時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登上華麗的馬車,隨即自己也跟了上去,謝蘊初則上了后面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