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去書桌前坐下,桌上堆著幾本教科書和習題冊。很快就要進校學習,術后這幾個月里他多少落下了一些功課,陳舒茴最近似乎正在物色家庭教師,但還沒有消息。
沒有辦法專注做題,眼前總是浮現湖巖公館里的場景,yin靡、殘忍、變態。普通人獲取快樂的方式往往簡單低成本,反觀階層越高的人,對一般的刺激習以為常,閾值不斷拔高,要足夠獵奇足夠驚心,才能使他們的神經末梢為之稍微顫一顫。
溫然后知后覺,今晚宴廳里最可怕的并不是對表演內容感到興奮的人,而是那兩個s級alpha——要有多司空見慣,才會在那種場景下打瞌睡和興致缺缺。
恐怖,溫然想到自己還與其中一個alpha獨處和對話,瞬間不寒而栗。
徹底沒有心思學習,溫然打開手機,點進瀏覽器,界面加載片刻,顯示出之前最后停留的網頁,一個機械模型的官方網站,首頁頭圖中一架體長一米五的藍白色直升機模型海報,是經聯盟軍部批準制造的一比一仿真運輸機模型,售價十八萬六,限量100架,目前是售罄狀態。
懷著對有錢人的羨艷,溫然進入詳情頁,來來回回將那些圖片與文字注解又看了幾遍,這款模型從還未預售時他就開始關注了,關注著它預覽、上架,然后售空。
扯過一張草稿紙,溫然壓著尺子開始畫透視圖,沒畫幾筆,樓下傳來砰的一聲,筆下的直線頓時歪了。溫然去門邊,拉開一點點,聽到陳舒茴和溫睿的聲音,在吵架。
“覺得我回國了你就輕松了是嗎?報表合同等著你看,你跑去喝酒?”
溫睿說:“幾個快倒閉的破公司,天天弄得比大集團還忙,有意思?”
話不太好聽,但是事實。幾年前晟典集團的董事長溫寧淵在一場車禍中去世,那時的陳舒茴只是對生意一竅不通的大提琴家,溫睿又是個活了二十多年只學會如何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晟典不可避免地一落千丈,茍延殘喘著到了今天。
“沒這幾個破公司養著,你哪來的資本在外面裝大少爺?”陳舒茴冷冷地反問。
溫睿倒沒反駁,嘎吱嘎吱,踩著樓梯上樓了。母子倆一前一后走上來,溫然把門打開,叫了一聲“媽”。
陳舒茴面色還冷著,只看了溫然一眼,通知他:“明天去云灣吃晚飯,穿得正式點。”
“好的。”溫然往樓下看,芳姨也被吵醒了,正站在沙發旁,安慰地對他笑了笑,好像早見慣了這種場面。
隔天下午,陳舒茴早早從公司回來補妝換衣,溫然取出昨天穿的西裝,聞了聞,上面還殘存著香味,便選了另一套,穿上后去鏡子前整理,再次意識到自己和西裝沒有適配可言——身形偏瘦,撐不太起來。
又回憶起昨晚碰到的兩個alpha,不得不承認那才是適合穿西服的身材,高,挺拔,每一寸肌肉恰到好處,修長有力的少年體態。
收拾好后,溫然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半小時,陳舒茴的化妝師先下樓,她是第一次見溫然,打了個招呼做自我介紹,隨后笑笑說:“陳太太還說讓我幫你打理一下,我看好像沒有什么必要。”說著找出發膠,只幫溫然簡單地抓了抓頭發,便道別離開了。
第一反應是自己這張臉沒救了,但想到陳舒茴從前指責自己的各項缺點時好像沒提到過丑字,溫然決定不思考那么多。
過了十來分鐘,陳舒茴下樓了,司機也剛好到門口,兩人一起上了車,溫然安分地坐著,聽陳舒茴的警告。
“問你問題的時候別像個啞巴一樣不知道說話,不要裝死人。”
那么自己到底是啞巴還是死人?不清楚。溫然只是忐忑著,回首都才兩三天,他還沒來得及去上人際課,機會真是不等人。
日暮時分,首都市中心已是燈火輝煌。臨近目的地,車子繞過一道噴泉,那座巨大的白色景觀石上,‘云灣’兩個字明金閃爍。聯盟24國中,云灣像某種標志,只有高度發達的城市才有資格迎接它的入駐。
這樣頂尖的產業卻只是柏清集團商業帝國中不起眼的一隅,而帝國的主人——云灣頂層套房的大門開啟,在經理的帶引下,穿過玄關,溫然看著落地窗前沙發上那位被助理和保鏢環繞的alpha,尊敬地開口:“顧董事長您好。”
顧培聞穿著不起眼的素縐緞襯衫,微微抬了頭,鏡片后的雙眼清明而沉著,臉上是看小輩時的淡淡笑意:“溫然?”
“嗯。”溫然謹記陳舒茴的叮囑,再次說了句,“您好。”
“不用那么客氣。”顧培聞抬抬手,“坐吧。”
在側邊的沙發坐下,面前很快放上兩盞茶,溫然又聽顧培聞道:“崇澤出差還沒回來,今天只能缺席了,下次再讓他補上。”
陳舒茴得體地笑道:“顧總他那么忙,您就別說補不補的了。”
“禮數還是要的。”顧培聞忽而有些無奈,“小的那個下午去騎馬了,估計要遲到,待會兒吃飯就不等他了。”
話雖這樣說,語氣卻是寵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