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好多照片,溫然甚至產生一個較為荒謬的想法,要把照片打印出來,再把手繪圖復印一份,燒給溫寧淵看。
“你以后會當工程師嗎!”339突然問。
溫然正在收拾地上的紙片,聞言一頓:“應該不會吧。”
“為什么?我覺得你很有天賦,而且你也喜歡這些。”
“沒有為什么。”溫然回答。沒有為什么,他只能做陳舒茴要求他做的事,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好吧!但還是希望你夢想都成真。”339說,“保安送快遞來了,我去掃描檢查一下。”
“嗯。”
整理好所有,溫然站起來低頭看了模型幾秒,想想,他走向玩具房,看到那個玻璃柜還空著,沒有填新的東西進去。
溫然不確定顧昀遲會不會讓人把直升機模型再放回來,想到他說和自己喜歡同一個玩具顯得他品味很差,那就是不會了。
看一眼就該離開的,目光卻落在盡頭的轉角,上次沒來得及去參觀完。溫然猶豫了一下,往前走,繞過最前方的展示柜,他歪頭看過去,是一間沒有門的小小房間。
走近了,燈光自動亮起,溫然停住腳步,一面是巨大的玻璃柜,放著許多看起來有些陳舊的玩具和紀念品,一面是滿墻的照片,不同國度不同季節,每張照片下都標注了地點與時間,是顧昀遲的筆跡。
海灣雪山,叢林草原,有單純的風光照,也有顧昀遲滑雪、攀巖或抱著動物的紀念照。照片的擺放沒有規律,隨意地被釘在墻面上,但可以通過日期看出外圈的照片是最新的,越向內圈收束時間便越久遠,從風景照和顧昀遲的單人照過渡為一對夫妻的合照與全家福。
無數照片正中央,一張約十四寸大小的全家福,年幼的小alpha站在英俊的alpha與清美的oga身前,是顧昀遲和他的父母。
木質相框已經顯舊,靠一根翹著毛邊的細細麻繩懸掛在釘子上,應該是沒有經過任何二次換新或改造,保留著最原始的樣子。
就著暖黃色的燈光,溫然專注地看,這個角落在整棟房子里顯得過分特別,像一顆緩慢跳動的心臟——竟然是顧昀遲親手構建的,不可思議。
溫然想起哪次339說過顧昀遲很討厭拍照,很討厭拍照的人卻會在旅途中留下自己的相片,就好像他收集了無數玩具、紀念物和照片,都是為了讓合照中的父母見證自己所經歷過的世界。
湊近一點,溫然看著那張全家福,干凈清晰得仿佛是昨天才拍攝的,照片上的顧昀遲拉著媽媽的手,身體貼在爸爸腿邊,臉上有一點點的笑。
安靜到只有自己的呼吸,溫然的視線從照片往上移到那根緊繃的麻繩上,不知為何憂心起來,總覺得還是要加固一下比較穩妥,這樣想著的時候,他聽見一聲很輕很輕的‘咔’,像鬼故事一樣,無端端的,麻繩的一端與相框猛然脫離,全家福直直倒扣著墜落在地,玻璃碎裂的聲音刺耳驚心。
那么珍貴、重要的照片——猝不及防,溫然還怔怔地看著墻壁,片刻后才僵硬地低下頭,大腦不能思考,只剩潛意識敦促他蹲下身,試圖將照片拿起來。
一雙腳出現在門邊,溫然惶然失神地抬起頭,燈光怎么突然變得刺目,他看著顧昀遲:“對不起,它……忽然就掉下來了。”每個字都聽得見,卻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一片空白。
他看到顧昀遲朝自己伸出手,以為要被扇耳光,即使這樣也沒有閃躲,但顧昀遲的手指只是準確地穿過他的頸環,將他整個人往上拽。
頸環根據每一個oga的頸圍定做,與脖頸的貼合度極高。一根、兩根——顧昀遲的三根手指壓著溫然的喉嚨chajin頸環,指關節抵住他的喉結。腺體劇痛,太陽穴直跳,溫然連慘叫都無法,只能從嗓子里擠出幾聲喑啞的哀嘶,雙腿一軟,站不住地跪倒。
顧昀遲任他跌在腳下,提著溫然的頸環迫使他仰頭與自己對視。他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平靜,不憤怒更沒有面目猙獰,語氣也十分平淡:“他們不想看見你。”
頸環遭受過度外力,開始發出嘀嘀的警報聲。后背被汗水濡shi,溫然流著淚抓住顧昀遲的手臂,像失水的魚一樣張著嘴艱難呼吸,耳鳴聲嗡嗡作響,他恍惚間懷疑已經有血從腺體里迸出來,正順著后頸往下流。
“對不起……”嘶啞的,溫然只能發出一點氣音。
“第二次了。”顧昀遲俯視著他,聲音在警報聲中依然冷靜,淡淡地問,“冒犯他們會讓你很有快感?”
第二次……哪來的第二次,溫然根本搞不懂,只能用力搖頭給出否定的答案。
顧昀遲看他幾秒,抽出手。空氣灌進喉嚨,溫然一手撐著地跪坐下去,一手捂著后頸,不斷咳嗽。腺體處痛得鉆心,還沒能緩過來,顧昀遲又扣住他的后腦勺,alpha的手很大,虎口卡著臉頰,大拇指壓在他眼下的位置,強迫溫然重新抬頭。
他蹲在溫然面前,與那雙流淚的通紅眼睛相對:“你每次裝蠢裝無辜的樣子都很讓人討厭,不想看你演戲,所以懶得和你計較,見好就收很難么。”
原來冷言冷語已經算忍讓,原來飛機模型并不是慷慨,只是用一件不值錢的玩具給厭惡的人找點事做,讓他閉嘴安分。溫然的喉嚨動了動,殘余的眼淚順著指尖滑到顧昀遲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