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把毛巾掛回原位,打開門走出去。
樓道里,兩個保鏢正一左一右地守在某個被五花大綁堵住嘴的alpha身邊。
周灼蹲坐在樓梯上,自顧昀遲走出來就惡狠狠地瞪著他,尤其是看到顧昀遲皺得不成樣子的、沾滿不明痕跡的襯衫,更是怒不可遏,嘴里發(fā)出唔唔的吼聲,數(shù)次試圖站立,立刻被保鏢摁著肩膀壓回原地。
顧昀遲站在周灼面前,看他幾秒,隨后拿出軍官證,打開,垂手遞到周灼眼前,待他看清楚后便收回。
保鏢把周灼嘴里的塞子取出來,周灼呸呸兩聲,喉嚨干得要命,咽了幾口口水才緩過來,喘著氣抬起頭:“你就是顧昀遲?”
“你認(rèn)識我。”
“認(rèn)識,怎么,軍官了不起?軍官就能在oga發(fā)情的時候為所欲為?”周灼沒好氣道,但多少還是放下了心,不情不愿地說,“年初我們酒吧一群同事去爬山,路過一個什么許愿墻,李述說要去寫個牌子掛上,我以為他會寫早日發(fā)財,就想偷偷拍個照嘲笑他,結(jié)果看到他寫了你的名字,他那個丑字我不會認(rèn)錯的。”
周灼咬著牙:“我平常也看點軍事新聞,知道你是北戰(zhàn)區(qū)的指揮官,那會兒還以為李述是你的粉絲,暗戀你呢,誰知道你倆竟然認(rèn)識……還是說前天在酒吧剛認(rèn)識啊?”
“高中訂過婚。”顧昀遲問,“他寫了什么。”
被一句‘高中訂過婚’驚得大小腦萎縮加嚴(yán)重耳鳴,周灼說話時幾乎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全靠記憶本能在恍惚作答:“他寫了……”
“顧昀遲平安。”
抱我一下
平安。
溫然的愿望好像永遠(yuǎn)樸素、真摯,七年前希望顧昀遲早日康復(fù),七年后祈禱顧昀遲平安。
都和顧昀遲有關(guān)。
顧昀遲完全能想象到溫然在寫祈福牌時虔誠的樣子,他許久前就見過。
“不兒……你說高中訂過婚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周灼還處在余震中,目光飄忽,“成年了嗎你們就訂婚,騙人的吧……”
顧昀遲壓根沒聽他在嘀嘀咕咕地質(zhì)疑些什么,垂眼沉默了會兒,示意保鏢松綁。
“你可以先回去了。”他說。
周灼揉著發(fā)痛的手臂,想多問幾句弄清楚,又怕被這個看起來十分不近人情的軍官槍決成英年早逝的形狀,只好勉強先選擇相信,說:“那你好好照顧他,我去給他充卡了。”起身時還踉蹌了一步,然后緩緩下樓。
回到屋子里,溫然已經(jīng)睡熟,眼皮和鼻尖上泛著的紅還沒褪去,左手伸在被子外,細(xì)瘦的五指微微蜷起。顧昀遲坐到床邊,捏了捏那只柔軟的掌心,將它塞回被子里。
大概是由于剛有過標(biāo)記,身體在睡夢中也很快識別到alpha的氣息,溫然動了動,翻過身,伸出雙手摸索著抱住顧昀遲的腰,腦袋枕在他腿上。
這個姿勢并不適合睡覺,顧昀遲看了溫然片刻,抬手將薄被攏了攏,把溫然整個裹起來,隔著被子抱住他躺下去。
整個過程中溫然絲毫沒有要被弄醒的跡象,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像繭中安靜蜷縮的毛毛蟲,呼吸很淺十分安然。
顧昀遲面對面看著溫然的睫毛,回憶起近三年來收到的溫然的每一份體檢報告,很準(zhǔn)時的每半年一次,都是蹭的學(xué)校和公司的體檢,從所有常規(guī)檢查來看,并沒有什么異常。
但常規(guī)意味著不夠徹底,尤其是溫然的腺體,普通體檢對他的情況來說都太過粗略——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是溫然的意愿,因為一旦深入檢查,人造腺體、轉(zhuǎn)換性別的事實就會暴露。
這與溫然努力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的期望背道而馳,就算向他保證所有檢查結(jié)果都不會被泄露,也依然會使他感到低落、喪氣和恐慌。
在看到那盒抑制劑注sheye時,是有想過立即將人綁去醫(yī)院,不管溫然哭也好叫也好,都要逼著他做完檢查,但冷靜之后,比如此時,誰忍心對一只毛毛蟲實施這樣強硬的操作。
顧昀遲有無數(shù)種手段可以令溫然聽話、順從,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可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溫然曾被迫聽話、順從了多少年。
指腹在溫然的眼下蹭了蹭,顧昀遲抱著他,在隔絕秋風(fēng)的小屋里得到一場短暫卻完整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