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啟動儀式上,母子倆托著酒杯笑容得體,看起來毫無芥蒂與嫌隙。
溫然盯著那條新聞,這次的項目并不是柏清與晟典之間的合作,意味著陳舒茴和溫睿已經(jīng)在顧培聞的首肯下躋身柏清管理層。
他們正在逐漸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吃過晚飯,溫然將做了一天的試卷推到一旁,從抽屜里抽出圖紙。禮物的設計初稿進度已過半,至于袋鼠模型,需要等陶蘇蘇給到小袋鼠的正面?zhèn)让姹趁嬲眨瑩?jù)她說自己已經(jīng)努力拍攝了一整天,但由于小袋鼠不太配合,暫時還未拍到清晰滿意的照片。
修修改改,溫然埋頭不停地畫,除視覺外其余感官幾乎都封閉,直至聽見房外走廊響起的高跟鞋聲,才陡然回過神,直起身一動不動,等待那腳步聲像往常一樣路過自己的房間,走向主臥。
但今天腳步聲在他的房門口停下了。
門把手被按下的瞬間,溫然只來得及將手機塞到試卷下,倉皇回過頭,陳舒茴已然走進來,目光穿過他的肩頭,看到桌上密密麻麻標注著尺寸數(shù)據(jù)的一疊圖稿。
溫然緩緩推開椅子站起來,聲音都發(fā)啞:“媽。”
陳舒茴連嗯一聲都吝嗇,走到書桌前,拿起那疊圖紙,隨意翻了幾頁,然后將它們橫過來,從正中間撕開,甩在溫然身上。
“我記得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再弄這些東西。”她面無表情地開口,“結果你一天到晚悶在房間里,就是在做這個。”
紙張從身前輕飄飄散下去,落了一地,溫然垂著眼,視線不敢偏移——怕忍不住看向衣柜,被陳舒茴發(fā)覺那里還藏著東西。
“你真以為自己很有天賦?”陳舒茴的語調變得嘲諷而尖銳,“真以為你是他的兒子,在完成他未竟的夙愿?!”
這似乎是溫寧淵去世后第一次被陳舒茴這樣直白地提起,溫然抬起眼看著她。
“以后不畫了。”溫然說。
陳舒茴卻忽地嗤笑一聲:“當然不用畫了,畢竟都有人直接給你送模型了。”
圖稿被撕都不及這一刻令溫然發(fā)怵,心重重跳一下,他倏地蜷緊手指。
“大門口的監(jiān)控在晚上九點過后就會開啟移動偵測,平常我都懶得理,但昨晚下那么大雨,系統(tǒng)告訴我有車輛靠近,我還以為溫睿回家了,順手點開看了眼,沒想到竟然能看見顧昀遲。”
“大晚上冒著雨來給你送模型,你們什么時候好到這種地步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陳舒茴盯著溫然的眼睛,“我上次就警告過你和他保持距離,為什么我的話你總是當耳旁風?還是說你有什么高明的手段,連那么挑剔的顧少爺都能被你釣上勾,說出來我聽聽?”
溫然毫不閃躲地迎著她的目光,回答:“沒有。”
“也是,畢竟有975的匹配度,你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是毫無吸引力的beta了。”陳舒茴的面容輕微扭曲,露出古怪的笑容,“我花了那么多錢給你做手術,到最后卻成了你攀高枝的籌碼,真是好笑。”
她朝溫然逼近半步:“你說了嗎,說你是溫家領養(yǎng)的,說你原來是beta,說你是做了手術才變成oga的,你說了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明白她何必質問,溫然緘默著。
“你當然不會說,你敢說嗎?你騙了他,騙了顧家,你對他們來說只是工具,你覺得他會對你有感情嗎?是因為信息素和匹配度啊蠢貨!”
要承認陳舒茴的確很擅長抓弄把柄,輕而易舉撬開溫然最擔憂在意的一點——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身份是假的,性別是假的,信息素是假的,被溫家的野心裹挾著,沒有哪一面稱得上光彩。
“我明白。”溫然的語氣很淡,態(tài)度順從一如既往,“我以后會注意,對不起。”
“隨你吧,你這張臉我也實在看夠了。”好幾秒,陳舒茴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聲,“反正最后結果都是一樣的,你又能高興多久呢。”
將一地的紙撿起來,一張張重新拼好,但都是皺皺的,不平整很難看,溫然決定還是重新畫過,細節(jié)和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記在腦子里,從頭開始并不困難。
洗完澡躺上床,溫然在關燈前又打開信息界面看和顧昀遲的聊天記錄,可惜內容太少,上下一拉就沒有了,他關掉手機。
還以為會失眠,意外的卻睡得很快,好像非常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