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二十余年的時間里,朱元璋一直乾綱獨斷,凡是被其認定的事情,即便是昔日的太子朱標(biāo)也難以令其”回心轉(zhuǎn)意”,故此為了保住”士紳”所擁有的特殊權(quán)利,他便自然而然的將主意打到了白蓮教的頭上,希望借此”禍水東引”。
畢竟以王金剛奴那伙人在暗中積蓄的勢力,一旦下定決心起事,小則攻陷幾座府縣,大則波及全省,這等動靜足以讓紫禁城中的朱元璋意識到觸碰到整個”士紳”階層所面臨的阻力。
歷朝歷代,哪位王侯將相敢與整個天下的利益階層對立?
當(dāng)然,他這樣”鋌而走險”,其實還藏著難以言喻的苦衷:那浙江布政使陳立及杭州府一系列涉事的官員昔年均為他考核提拔。
甚至就連那因罪下獄的戶部尚書趙勉,其實也是受了他的舉薦,方才擺脫了”翰林學(xué)士”劉三吾女婿的這層身份,奉命執(zhí)掌大明朝的錢袋子。
如今出了事,朱元璋那邊雖然表面上沒有怪罪,但內(nèi)心必然會對他產(chǎn)生一絲不滿乃至于懷疑,他需要靠著這蠢蠢欲動的”白蓮教”,重新贏回朱元璋的信任。
”行了,這里沒你的事了,下去歇著吧。”
半晌,神情有些猙獰的詹徽漸漸緩過了神,自顧自的朝著身后的廂房而去,準(zhǔn)備趁著思緒還算清醒的當(dāng)口,先將朱元璋要求的”稅課司權(quán)柄擴大”的方案整理起來。
呵,一個負責(zé)替朝廷收集賦稅的管理機構(gòu)竟然要越過當(dāng)?shù)毓俑墓茌牐苯与`屬于中樞朝廷,甚至于天子本人?這放眼歷朝歷代,都算是開了先河。
想到這里,詹徽的腳步便是一滯,腦海中像是響起了什么似的,猛然扭頭看向院墻外,于腦海中拼湊出有關(guān)那位”曹先生”的流言蜚語。
時至如今,這位曾經(jīng)來歷不明,大功坊的”生面孔”儼然成為了朝中新的寵兒,不僅與那燕王朱棣來玩密切,被其以”先生”所稱呼,就連潁國公傅友德,曹國公李景隆都對其禮遇有加?
什么時候,這大明朝的文官可以同時交好宗室藩王和領(lǐng)兵武勛了?
順著這個思路繼續(xù)往下推論,詹徽原本犀利如刀的眼神猛然呆滯,胸口也隨之劇烈的起伏,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猛然在腦海中浮現(xiàn)。
仔細回想,朝中這一系列的”暗流涌動”均是發(fā)生在那位來歷神秘莫測的曹先生,突然出現(xiàn)在這”大功坊”之后。
換句話說,紫禁城中的朱元璋極有可能是聽取了”曹先生”的建議,方才節(jié)外生枝的派遣燕王朱棣前往杭州府以查稅為由,將杭州官場整個連根拔起,并且順勢將矛頭對準(zhǔn)了天下聞名的”凈慈寺”。
咕嚕。
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詹徽臉上的驚愕之色更甚,心道這位”曹先生”在不知不覺之間,竟是挑起了如此之多的風(fēng)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