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兩個特殊的時間節點,恰好是趕在了朝廷收取賦稅的最后期限。
假若家中尚有些銀錢的織工,倒是不著急變賣手中的蠶絲和桑布;但若是家中條件捉襟見肘的織工,便只能低價兜售剛剛領到的蠶絲和桑布,從而盡快湊齊錢兩,向朝廷繳納賦稅,以免繳納額外的”罰沒”。
更重要的是,即便有人想要以手中的蠶絲和桑布,直接繳納賦稅,但官府給出的價格,卻是一年中的最低點,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時間一長,杭州府的織工們便漸漸明白了這些織造商們不算高明的把戲,但奈何這本就是赤裸裸的陽謀,叫人尋不出抵抗的法子。
就憑他們這些勢單力薄的織工,是能夠讓官府更改收取賦稅的時間,還是能決定蠶絲和桑布的價格?
都不能。
久而久之,原本的牢騷和不滿便是漸漸消失不見,但這些負面情緒卻并沒有消失,而是以看不見的形式在暗中存在,等待著一個爆發的契機。
”勞駕,這位小哥”
正當劉進想入非非的時候,耳畔旁突然響起了一道溫和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望去,眼前赫然出現了數道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有何貴干?”
聞言,劉進便是有些警惕的瞇起了眼睛,右手則是不自覺摸向懷中,那里藏著他今日準備為家中采買米面糧油的銅板。
雖然眼下正是大白天,但這這杭州府的治安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多些防備心總是沒錯的。
而且假若他沒有聽錯的話,剛剛說話之人,似乎有一點外地的口音?
”小哥別誤會,”瞧著眼前滿臉警惕的樣子,曹爽便是趕忙擺手,并指向其身后的織坊,詢問道:我等乃是南京而來的行商,剛剛瞧見小哥從這織坊中出來且面帶喜色,故而斗膽上前一問。”
”可是這織坊中的蠶絲質地上乘?”
”唔?”許是沒有料到眼前之人會有如此一問,一向精于”人情世故”的劉進呆滯了數秒之后,方才語焉不詳的點了點頭,搪塞道:”是還不錯。”
隨后,也不待眼前的曹爽有所反應,便自顧自的離去,不愿為自己招惹太多的事端。
今時不同往日,燕王朱棣于昨晚駕臨杭州府,而眼前的”行商們”又是自稱從南京而來,誰知道二者之間會不會存在著某些聯系?
他在碼頭上摸爬滾打多年,深知禍從口出的道理。
”呵,倒是謹慎。”
望著漢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燕王朱棣便是有些不滿的嘟囔道,自打他記事以來,除了他的父皇母后以及大哥朱標,還沒有人敢這般在他面前不辭而別。
”這不更說明,早就有人打過招呼了嗎?”
微微搖了搖頭,曹爽便自顧自的往不遠處的織坊而去,只留下若有所思的燕王朱棣愣在原地。
這算不算已然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