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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暮色（第4頁）

“那些錢夠干什么？”夏大山嗤之以鼻，“工廠里干一個月，抵得上那些補貼半年的！”

鳳歲春感到懷中的夏花抖得更厲害了。她低頭看去，女孩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老師，我想上學(xué)……我想當(dāng)老師……”

“當(dāng)老師？”夏大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還想當(dāng)老師？做夢！”

鳳歲春緊緊摟住夏花，直視著夏大山的眼睛，“夏花有這個能力，她是我教過的最有語言天賦的學(xué)生，如果繼續(xù)學(xué)習(xí)，她真的可以——”

“夠了！”夏大山猛地拍桌，桌上的破茶碗跳了起來，“我們家的事不用外人管！花子必須去工廠，這事沒商量！”

屋內(nèi)的氣氛凝固了。夏木躲在門后，驚恐地看著大人們爭吵。鳳歲春感到一陣無力，但她知道此刻絕不能退縮。

“夏花爸爸，”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夏花有受教育的權(quán)利。您不能阻止她學(xué)習(xí)！”

夏大山的臉色變得鐵青，“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提醒。”段乘站到鳳歲春身旁，“受教育的權(quán)利，任何人都不能剝奪。”

夏大山瞪著他們，胸口劇烈起伏，“當(dāng)初讓他嫁人就是你們這些人自以為是攔著她，這才讓我們到現(xiàn)在都過不上好日子，好不容易開了工廠可以賺錢了，還不讓她賺錢，我們哪來的錢供她讀書！”

鳳歲春本能地把夏花護在身后，心跳如鼓。

“滾！都給我滾出去！”夏大山揮舞著砍柴刀，刀鋒在昏暗的屋內(nèi)閃著寒光，“再敢多管閑事，別怪我不客氣！”

段乘迅速拉著鳳歲春和夏花后退，夏花的母親尖叫著拉住丈夫的手臂，“大山！你瘋了嗎？！”

鳳歲春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但她沒有松開夏花的手。“夏花，跟老師走。”她低聲說，拉著女孩向門口移動。

“你敢！”夏大山掙脫妻子，舉刀沖來。段乘猛地推開鳳歲春和夏花，自己擋在前面。千鈞一發(fā)之際，夏花的母親撲上來抱住了丈夫的腰。

“快走啊！”她對鳳歲春喊道，眼中滿是淚水。

鳳歲春不再猶豫，拉著夏花沖出門外。段乘緊隨其后，三人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坡，直到確認(rèn)夏大山?jīng)]有追來，才停下腳步，大口喘著氣。

夏花癱坐在地上，無聲地流淚。鳳歲春蹲下身，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和塵土，檢查她臉上的傷痕。“疼嗎？”她輕聲問。

夏花搖搖頭，又點點頭，突然撲進鳳歲春懷里，放聲大哭。“老師……我不想……不想去工廠……我想讀書……”

鳳歲春緊緊抱住她，感到自己的眼眶也濕潤了。“不怕，老師不會讓你去的。”她撫摸著女孩干枯的頭發(fā)，聲音堅定，“我保證。”

段乘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遠(yuǎn)處，前山的機器聲依舊轟鳴，仿佛在宣告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改變這片山區(qū)。

“這不是個案。”他低聲說，“我剛才注意到，村里很多人家都在談?wù)摴S招工的事。”

鳳歲春抬頭看他，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段乘，我們必須阻止這種事發(fā)生。一個夏花已經(jīng)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