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翰文緘默許久,道:
“殿下身為秦王,為何也吃這樣,這樣樸素的食物?”
他憋了好一會兒,說出了樸素兩個字。
實際上是覺得這樣的吃食終究是有些上不得臺面了。
李觀一喝一口湯,慢悠悠把剩下的燒餅掰開,把用芝麻油浸了的疙瘩絲夾進去,咬一口,慢慢咀嚼,道:“吃東西還講究什么人嗎?肉我也吃,燒鵝也吃,這燒餅也吃。”
“可你要是說那種一只雞只吃雞舌頭,剩下的都扔了,魚只吃某一片鱗片下面的魚肉,吃一頓飯幾百兩銀子的,我只能說,是shabi玩意兒。”
李觀一直言不諱,大有釣鯨客之雅量。
南翰文夫子被震得一陣一陣的。
半晌了,哼哧出一句話來,道:“秦王殿下,直爽!”
李觀一大笑,道:“果然是有見識的人啊,不過,我們吃正常的吃的才是對的啊,這些燒餅,糧食,都是老百姓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從地里面耕種出來的。”
“我們吃一點,百姓就少吃些,我們若是鋪張浪費,奢侈享受的話,百姓要少吃多少,一頓飯百兩銀子,可是一兩銀子,就夠一家人勉勉強強活一個月了。”
“他們一頓飯,就吃掉一百戶人家一個月的口糧。”
“先生飽讀詩書,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南翰文沉默許久,竟說不出話來。
只是又想到了那亂世之中的一千萬兩白銀,皇帝欲要腐蝕另一個對手,哪怕是那個對手英氣勇武,有開辟未來盛世,讓百姓過得很好的英雄。
丞相要顧及自己的清名,在這樣清名之時,也得要顧及全家和府邸上上下下兩百多人的生活面子,得要拿錢;下面的官員,為了在這大廈將傾的時候走一條活路,得要拿錢。
最底下的官兒,是為了自己能夠升遷,也得拿錢。
這錢從哪里來的?
就是秦王所言,百姓一年四季辛辛苦苦地勞作而出的。
誰都沒有出錢,唯百姓出血肉。
誰都拿到了錢,除去了田壟里的萬民。
這個時候,來往有百姓避雨,在這里點一碗熱乎乎的鴨血粉絲湯,避雨的時候,去談論些最近的事情,這交談聲音,冬雨落下時候空中彌散開的霧氣,還有閑談的時候口中的熱氣,混在炊煙里面,是一種讓人懶洋洋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