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下意識伸出手去,給她擦臉上的淚。
他深深嘆一口氣,聲音溫和又無奈:“別哭,我沒想兇你。是你不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明日還不是得我來照顧?”
安玖哭著哭著,特別自覺地扯過他的一片袖子,摁著鼻子擤了擤。
然后才抬起頭,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瞅著他,哽咽著說:“那你、你也不能、不能兇我!”
裴寂目光落在那片皺巴巴shi漉漉的衣袖上,良久才艱難地挪開,對少女溫聲道:“好好好,以后不兇?!?/p>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對安玖的縱容,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
就如溫水煮青蛙,一開始只是溫水,到后來即便再加溫,他也已感覺不到溫度的變化了。
安玖哭著哭著便累了,不知不覺間,竟靠在了那白衣公子肩頭。
她枕著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男人一只手臂扶著她后腰以防她滑倒。
看起來,就好像他將她摟在懷里一般。
白衣與粉衣交疊糾纏,不分你我,在這寂靜無人的夜里,交織出一片柔軟的旖旎之色。
“裴寂,我好難過?!?/p>
喝醉了的少女說話有些含糊,語調慢吞吞的,因為剛哭過,時不時還會打個小小的嗝。
她小小聲、小小聲地貼在他耳畔,像是在跟他講什么不可言說的悄悄話。
也確實是悄悄話,至少“裴寂”從未聽她講起過那些少女隱秘酸甜的心事。
“我知道他騙了我,我知道的,他不是玄衣衛,我看見那天的玄衣衛了,他們一點也不像……他很可能是個壞蛋,他還想偷燕婉的秘籍,我、我不知道怎么辦了……”
她語無倫次說著,又開始流淚。
溫熱的淚水打shi那一片衣裳,白衣洇出灰色的shi痕。
“他救過我好幾次,可是那天他沒來。我差點死了,他都沒來……要不是你救我,我已經死掉了?!?/p>
“也許死掉也好吧,他既然騙我,那說喜歡我肯定也不是真的……我還應該相信他嗎?”
說到這里時,少女話音里已染上濃濃的失落與絕望。
突然腰間一緊,像是被重重掐了一把。
男人低沉微啞的嗓音沉沉響在耳邊。
“……別胡說?!?/p>
他聲音似乎有些艱澀,干巴巴地傳來:“不要想那么多,你可以等他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