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問我?”少女聞言,目露詫異,即便放輕了聲音,但從她飛快的語速中,仍能感覺到少女心下的無語。
“你每次出來見我都不敢露面,從來都避著別人,至今為止,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就像一個隱形的人……”
說到這里,少女忽然低頭,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平緩情緒,片刻后緩緩道:“這些時日以來,我已經想明白了,你也許你是個通緝犯,也許是個大惡人,或許還是魔教的人也說不定……”
她語氣復雜,不知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男人雙目沉沉望著那兀自垂首的少女,眸光晦暗不明。
難怪這些天來她再不給他傳信,回信也不復以往的熱絡。
原來是回過味來,終于發覺他不對勁了嗎?
氣氛一時凝滯下來,屋子里好似結冰一般,只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許久沒得到回應,少女輕輕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一雙烏眸清亮,映照著閃爍的燭火,還有他的影子。
“非衣,你不說話,是在默認嗎?”她輕輕開口。
男人沉默片刻,忽而出聲道:“如果我說是呢?”
“我、我不怕。”少女愕然一瞬,隨即努力彎了彎唇,想要露出一個笑顏。
裴寂卻敏銳注意到,她眼底閃現的恐懼,以及微微泛白的面頰。
撒謊。
她明明在害怕。
“雖然、雖然你是個壞人,但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會恩將仇報,也不會忘恩負義的,我、我會好好報答你,所以你快走吧,別被他們發現了,等下了山我們再說……”
即便小臉發白,少女仍強撐著和他說話,只是眼角眉梢都帶著小心翼翼之色,仿佛他是什么恐怖的怪物,一不小心就會吃掉她。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與真一大師的那一番話,解開了他兩輩子的疑惑,讓一直壓在裴寂心頭的大石落了下來。
也或許是巫盛的來信,讓他看到解毒的曙光。
又或許是她識破了他的偽裝,讓他不必再費盡心思演下去。
裴寂心下有種涌動不停的情緒,在xiong膛里鼓脹著、嚎叫著,想要撕破那層無害純白的面具,做點不一樣的事。
如同白日里那般,在少女面前惡劣地說出那一番話,看著她驚嚇、害怕地逃離。
如今回想起來,裴寂依舊能體會到當時的愉悅感,令他回味無窮。
冷眼注視著少女掩飾不住驚懼的面容,裴寂突然感到一絲意興闌珊。
他為什么要跟她玩這幼稚的游戲呢?
不過是當初一時心血來潮,他竟然與她虛與委蛇了這么久。
無微不至地伺候她,忍受她的壞脾氣,一次次英雄救美,對她隨叫隨到、貼心溫柔,偽裝成她喜歡的模樣,還必須忍受她的三心二意、見異思遷,為她的懷疑心潮起伏。
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不是嗎?
若要她愛上他,只用一枚情蠱,她就會對他忠貞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