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著黃霧迎面吹來,尚未拋錨的小貨船隨之搖晃。有那么一瞬間,甲板上的青年甚至已經腦補到地震來臨的那一刻。
確實,不論大震還是小震,真搖起來——
停在這樣龐然大物旁邊,先遭殃的肯定是他們!
沒空與顧孟然閑聊了,只見青年快速掏出對講機,嘴唇一張一合,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
十分鐘后,小貨船重新啟航,緩緩朝旁邊挪動。
“謝了啊哥們!”顧孟然萬分感激,先行與青年道謝。
恒榮盛開動,青年收起對講機,高聲回應顧孟然:“別別別,要謝也是我謝你!你說得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我們家船還沒拋錨,挪一挪不妨事?!?/p>
顧孟然欣慰地笑了。
所幸遇上一個明事理的人,幫他們省了不少麻煩。
恒榮盛漸行漸遠,顧孟然與甲板上那人揮手告別,視線掃過對方滿載的貨艙,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眉心輕輕一擰。
翻涌的江面中,一片輕飄飄的枯葉亦有可能隨波逐流,但枯葉如果背著一顆沉甸甸的石子,成功抵達岸邊的概率幾乎為0。
船舶可不是樹葉,甩掉石子還能繼續隨波漂流,船一旦翻了,那便只有一個下場——沉沒。
顧孟然不是一個糾結的人,趕在小貨船融入黃霧之前,他雙手捧臉大喊道:“哥們!如果地震真的來了,保命要緊,該舍棄的一定要及時舍棄!”
對方似乎不知道顧孟然指的是什么,但也笑著應了一聲,“好的!再見風翼號,回頭高頻聯系。”
小貨船徹底消失在漆黑的夜霧中,顧孟然伸展雙臂活動了一下筋骨,拉起口罩往駕駛室走。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另一道不屬于自己的腳步聲忽然從前方響起。
“熟人?”
冷冽沙啞的嗓音劃破寂靜,來人正是剛睡醒的梁昭。
他信步從黑暗中走出,嘴上在和顧孟然說話,目光卻停留在小貨船消失的江面上。
顧孟然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么,待梁昭走近,循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后才笑道:“喲,偷聽墻根啊?哪是什么熟人,就一路人?!?/p>
梁昭“嗯”了一聲,戴上口罩遠眺江面,不再說話。
……
這人總是有辦法讓場面瞬間冷下來。
顧孟然無奈聳了聳肩,剛準備另找個話題,又聽梁昭低聲問道:“你剛剛說,韶洲最近可能會有一場地震?”
口罩擋住梁昭大半張臉,看不清神情,就算是提起地震,他低垂的眼眸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無波無瀾。
顧孟然沒有
上賊船還想走?
話音消散,窗外江風呼嘯,客廳安靜地落針可聞。
還是講給外公那套說辭,顧孟然添油加醋,略掉已逝的老媽和外婆,以做了一個夢的方式,把即將發生的災難原原本本地告訴梁昭。
如今十分鐘過去了,梁昭依舊一臉平靜地坐在顧孟然身旁。仿佛談論的不是世界末日,而是中午吃什么,他低眉斂目看不出情緒,自始至終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