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然掃碼下車,剛取下行李箱,路口旁高高掀起的卷簾門前,一位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大爺搖著蒲扇走了出來。
老人年過花甲,身形微胖,略顯壯碩。
人字拖、沙灘褲,泛黃的標配老頭背心都快被穿成了吊帶,一瞧身子骨就硬朗得很。
四目相對,顧孟然眼眶瞬間紅了。
行李箱孤零零地丟在路邊,顧孟然三步并作兩步,飛奔到老人身前,一把將他抱住。
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摟著。
“外公,外公我回來了。”
“黏黏糊糊的干啥,蹭我一身汗,這才幾個月沒見,別整這死出!”許久不見的外孫回來了,孟高陽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卻半點不饒人。
老人的幾個月,顧孟然的三年。災難之后天人永隔,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外公再次出現在眼前,顧孟然很難不激動。
他竭力平復呼吸,強忍淚水,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與外公插科打諢:“敢嫌棄我?就蹭,把汗全蹭給你。”
“你小子,老子剛洗的澡!”
孟高陽一臉嫌棄,舉起蒲扇就往他頭上招呼。顧孟然靈活如泥鰍,閃身一躲,頭也不回地跑進門,連行李箱都忘了拿。
老房子涼快,一進屋像走進空調房似的,涼颼颼的。
孟高陽口嫌體正,剛才還嫌棄得不行,顧孟然一進門,他又是放行李,又是翻冰箱。五分鐘不到,顧孟然面前的桌子已經多出一盆葡萄、兩瓣西瓜,還有各類餅干、面包。
桌子都快放不下了,老爺子還在往外拿,顧孟然知道犟不過,索性端著盆優哉游哉地吃起了葡萄。
“啪”
冒著涼氣的冷凍榴蓮放上桌,老爺子終于肯落座。
“外公吃葡萄,可甜。”應季葡萄又大又甜,顧孟然想讓外公也嘗嘗,結果剛把盆舉起來就被無情地推了回來。
孟高陽也不說話,單手搖蒲扇,笑瞇瞇地盯著他。
灼熱的視線難以忽略,顧孟然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剝葡萄的手微微一頓,埋頭小聲嘟囔:“看著我干嘛,吃你幾顆葡萄盯這么緊,防賊呢?”
分別三年,這三年又經歷了太多,顧孟然甚至不敢跟外公長時間對視,生怕被看出一丁點兒破綻。
死過一次的人了,他早已不是外公眼中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你不對勁。”
簡簡單單四個字,猶如驚雷炸響。顧孟然雙手猛地一顫,手中晶瑩剔透的葡萄“啪嗒”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