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給的勇氣似乎在這一刻耗盡,梁昭垂眸錯開視線,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黯然,低聲喃喃:“沒,沒什么,我可能喝——”
“梁昭?”
心跳漏了半拍,有那么一瞬間,顧孟然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不是夢,不是幻覺,真真實實的梁昭坐在面前。
顧孟然輕微顫抖的手搭上他的膝蓋,慢而小心翼翼地蹲在床邊。
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淡淡麥芽香縈繞鼻間,顧孟然感覺自己也快醉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額頭抵住梁昭不斷下垂的腦袋,在昏暗的陰影中注視著他的眼。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著。”
似隨口一說,不特指哪天,心里有鬼的人自會心虛。
簡簡單單一句話,梁昭神情驟變,本就不算放松的身體頓時繃緊,仿佛一張觸而即發的弓,下一秒就要奪門而出。
不再給他逃避的機會,顧孟然額頭輕蹭他的眉心,輕聲呢喃道:“那天晚上你給我貼了冰涼貼,塞了體溫計,然后呢梁昭?為什么偷偷摸我?”
行竊的小偷被抓到了現行,他大腦一片空白,無力辯解,唯一能做的便是認錯:“對不起,我——”
“不要對不起,看著我梁昭。”顧孟然雙手纏上梁昭僵硬的脖子,好似給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項,迫使他低頭,與自己對視,“告訴我為什么?我只想聽答案。”
一個端坐在床,一個跪蹲在地,兩人緊緊依偎,如戀人一般親密。可看似占據優勢的梁昭幾乎心臟驟停,而手握主動權的顧孟然仍在步步緊逼。
五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都沒能忘記的人就在眼前,梁昭掌心滲出絲絲薄汗,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伸手將他攬入懷中。
為什么一定要知道答案,他又想聽什么答案?
梁昭不能確定,唯一這件事,他不敢冒險當一個賭徒。
“不說話裝啞巴?那,我可以猜嗎?”
顧孟然離得越來越近,額頭貼著額頭,鼻尖與鼻尖相抵,說話時溫熱的吐息劃過嘴唇,好似一個不經意地輕吻。
心臟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梁昭很矛盾,想推開他又想抱住他,猶豫糾結到最后,卻連抬起手的力氣也喪失了。
顧孟然固執地不肯放過他,輕蹭他的鼻尖,低低笑了一聲,“其實我已經猜到了。梁昭,你喜歡我?”
最后一層遮羞布還是被親手掀開了,梁昭以為自己會緊張到不能呼吸,可聽到懷中人顫抖而沙啞的嗓音,感受著獨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他閉眼投降,抬手回抱住顧孟然,喉嚨里溢出一個淺短的音節,“對。”
一個字就夠了。
顧孟然喉嚨一緊,鼻尖泛起陣陣酸意,澄澈的眸子瞬間蒙上霧氣。
巨大的喜悅充斥著大腦,從天而降的餡餅快把他砸暈了。不敢讓梁昭察覺到異常,在對方睜開眼之前,他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抱住梁昭。
他的反應給了梁昭莫大的鼓勵,梁昭緊緊回抱著他,下巴抵著他的肩膀,迫切地湊到耳邊詢問:“你不反感的對嗎?”
反感?眼淚汪汪的顧孟然差點被他逗笑,埋在他懷里小聲嘟囔道:“你是傻的嗎?都這樣了還反感……”
“那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能追你嗎?”心儀之人正在懷中,梁昭卻依舊把自己擺在追求者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