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非走過去:“介意借一根嗎?”
“……嗯?”那小姐有點疑惑地抬起頭,似乎在疑惑怎么會有公子哥借煙借到自己頭上。這時寧非才看清她的長相,瓜子臉、大眼睛、唇線分明,即便是這樣美艷濃烈的妝容,也看得出她是天生的貌美如花,比起其他在場女孩來說優(yōu)勢多了一大截。
這樣的姑娘,此刻卻獨自一人坐在角落抽煙,其實也有點奇怪。
“我忘帶了。”寧非語氣自然,仿佛真是來戒煙的,“看你這種細(xì)煙似乎不錯,所以問你借一根。”
小姐似乎把他的話當(dāng)做一種搭訕,揚起一個笑:“先生,要借可是要還的。”
這都是她們這行的話術(shù),用的語調(diào)也是婉轉(zhuǎn)可人。寧非應(yīng)對自如:“當(dāng)然。你如果方便告知名諱和住址,我愿將感謝的小禮物送到府上。”
“‘府上’可談不起,我叫喬麗,基本每天晚上都在這兒。”喬麗簡單地避開了回復(fù)住處的問題,一邊從小巧的手包里掏出煙遞給寧非,一邊問,“看先生面生,第一次來這兒嗎?怎么稱呼?”
“姓寧,確實第一次來。”寧非知道“喬麗”只是個化名,但依舊輕易地給出了自己的姓,還就著喬麗自覺點燃的火柴,把煙點燃。他抽煙的樣子確實好看,也不急著繼續(xù)跟喬麗聊天,只是悠然地吐著煙。喬麗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面容和舉止好像比在場所有女孩都優(yōu)雅精致,于是一時間看得有點愣神。
但她很快又回過神:“寧先生既然是第一次來,看來是平都報社的貴客?不如我給您介紹介紹‘夜明珠’?”
“不用,聽過了。”寧非往煙灰缸里彈了一下煙,“我就坐會兒。喬小姐不會是在等人吧?我坐了別人預(yù)定的座位?”
“沒有,這沒人。”喬麗沖他笑,美目盼兮,“那我陪您聊會兒?”
“想聊就聊,不想聊就這么坐坐。”寧非隨意道,“想喝酒的話就點,算我請你。”
他悠悠吐口煙,也笑了笑:“算我請你,還不算還煙。”
“那我給您也點些來解渴吧。這酒吧還真有一種酒,和我這煙的味道不相沖,我早就想跟別人分享一下,今天算是碰到機(jī)會了。”喬麗還真不推拒,大大方方地叫來了服務(wù)生,要了兩杯一樣的酒。寧非之前看過菜單,知道這種酒反正不在最貴的那一列,看來喬麗進(jìn)退還挺有度。
等酒來的時候,喬麗也沒冷場,跟寧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當(dāng)她聽說寧非是從裕城來,還有點詫異:“那么遠(yuǎn)的地方!那一路過來應(yīng)該很辛苦吧,這邊也比裕城冷很多才對。我聽說政府主力都在裕城,那里的發(fā)展也比平都要活躍,怎么寧先生還在大冷天的時候來平都?”
寧非隨口道:“來看看雪。”
“寧先生好興致。”喬麗感嘆道,“不過大雪過后,金瓦紅墻襯白雪,確實很漂亮。只不過我這種普通老百姓,在外面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要是寧先生能進(jìn)去瞧瞧,只怕又是另一番天地。”
寧非忽然道:“你挺有文化。”
喬麗聞言一怔。正巧服務(wù)生過來送酒,她接了酒,順勢轉(zhuǎn)移了話題:“寧先生嘗嘗我的推薦?”
寧非給面子抿了一口,其實就是味道淡的果酒,對于他來說,和白開水沒太大差別。
于是他直言不諱:“一般。”
喬麗大概沒想到他忽然就這么銳評了一句,頓了一下,才回道:“寧先生見多識廣,當(dāng)然品嘗過更多好東西,看來還是我品味粗俗了。”
寧非冷不丁又把話題拉回去:“你念過書?”
喬麗遲疑了一下:“……是念過幾年。”
“初中?高中?”寧非打量她一圈,“還是上過大學(xué)了?”
“大學(xué)我就高攀不上了。”喬麗笑笑,“高中沒念完,我也算是……逃難來的。”
“女子高中生,放在普通人里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學(xué)歷了,放在這里更是稀有。”寧非把抽完的煙頭摁滅,“可惜了。”
喬麗看他不像其他男人一樣評價“讀書有什么用,何況你還是個女的”,暗暗松口氣:“這年頭,能活命就是感恩。讀書于我這種小女子來說,已經(jīng)是不能奢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