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后,他又重新抬頭,注視著寧非,好似用視線緊緊纏著對方。寧非仿佛被他眼里的灼熱燙了一下,居然難得地逃避了一下他的目光。
但寧非很快又轉回來,不落氣勢地反盯著他:“又發癲?我說了是我不在意陣營!而且從程令琦會被懷疑和拋下看來,他也未必堅定站在現在的陣營。投靠另一邊,將來也許是一種能保命的選擇。怎么到你耳里就變成支持你了?”
“因為你以前不可能主動問。”
“……”
“你如果真的不在意,你根本不會確認我現在想站哪邊,更不會強調你不在意我可能去另一邊。你只會警告我不要和你背道而馳,或者在發現我站在你對立面的時候,直接發火報復我。”段昀弘目光灼灼地盯著人,越說越篤定。要不是兩人還在車上,段昀弘甚至想做點什么,更充分地表達一下內心的激動:“你不想我為了你勉強自己,違背自己的意愿。別嘴硬了,你就是在關心我。”
“去nima的!”寧非終于忍不住爆粗口,一把推開他的臉,“你愛干嘛干嘛去,誰特么關心你!”
段昀弘被他的巴掌摁著臉,卻一點沒生氣。他聽得出寧非是真有點惱羞成怒了,這側面說明段昀弘說得基本全對,只是寧非不想承認。
后排的動靜惹得前排的司機和助手又是偷瞧后視鏡,又是悄悄直接回頭瞄兩眼。段昀弘這種稍顯狼狽的模樣讓他們瞧個正著,但他沒瞪視警告自己的兩個手下,反而坦然得很。
他自然地直起身,轉身拿起了旁邊的毯子,往寧非的方向一舉,惹得寧非立刻盯住他:“又干嘛?!”
“你剛才都快晃睡著了,那就睡吧。”段昀弘把毯子往他身上一蓋,順勢湊近他低聲道,“那簡歷上還有很多細節沒寫,晚上再跟你細說。”
寧非瞪他一眼,裹住毯子靠著車窗那邊當真閉眼了,一副懶得再跟男人溝通的模樣。段昀弘看他的別扭姿勢,戲謔了一句“也不嫌硌得慌”,隨即伸手把人扒拉過來,靠在了自己身上。
寧非鼻子里噴出一聲“哼”,到底沒睜眼,真就著這個姿勢休息打盹起來。
晚上,一行人進了一個城市休息,又是在最好的酒店里訂的房。
寧非和段昀弘自然還是在一個房間,寧非還把晚飯沒喝完的紅酒順了回來,美其名曰:“我有酒了,講你的故事吧。”
“把我當下酒菜是吧?”段昀弘也拿起一個倒了酒的高腳杯,跟寧非的碰了一下,“行吧,那就跟你說說這個睡前故事吧。”
段昀弘以前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跟現在的寧非還有點像,也屬于一個商會里的成員。
只是寧非設定的是會長之子,段昀弘當時已經直接是會長了,而且是平都商會的會長,在全國范圍內都算得上很有分量。段昀弘自己在明面上的主業,是醫藥、醫療器械和其他制造器械的進出口,順便還在飯店、歌舞廳等地方占了股份。暗地里同時還協調國外僑民往國內捐的款項和器物,甚至涉及到小型軍火的進口。所以他的生活表面富貴,實際上也伴隨著時時刻刻的危險,就算被ansha也不奇怪。
而段昀弘所幫助的,就是申澤君所在的那個陣營。
這個陣營一開始的武裝力量很弱,段昀弘幫他們弄武器、弄物資,后來還加上傳情報,幫助他們在平都的人活動。走動多了,再怎么瞞著,也會被程令琦那邊的人察覺。段昀弘畢竟是生意人,和他們也是有來往的,很多大戶還是高級軍官或者軍屬,甚或直接對接到那邊的部門。對面發現他居然和敵對陣營相交甚密后,多次進行敲打和警告。這些人還是挺有實權的,段昀弘就在表面收斂了,但背地里繼續我行我素。
也就是在這時候,段昀弘身邊的人開始被別人逐個接觸、試圖收買了。
段昀弘當然也有所洞察,盡量先一步剔除身邊的潛在危險。可他的關系網實在太大,認識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每個人都提防到位。而且陣營里的地下黨試圖滲透對方,對方也會反滲透。這些反滲透的人里,就有人暗中盯著段昀弘。
后來有一回,恰逢形勢緊張,一批物資要緊急運出平都,段昀弘就以帶貨銷往外地為由親自帶隊出發了。途徑戰亂區域,原本有著“合規文件”的車隊竟然突兀遭襲。別說物資全被搶走扣下,段昀弘本人也中了槍傷。雖然送到醫院搶救后暫時保下了一條命,但因為接下來沒什么時間休養,又一直路上奔波,沒多久便舊傷復發、感染惡化了。
他被迫停留在一個小城市的醫院里接受救治,但這所醫院沒有抗生素。別說醫院,這整個城市都找不出一支。段昀弘只好發動自己的關系,想方設法去調貨。照理說他的醫藥渠道這么多,已經是最有可能拿到藥的人了,可這會兒的局勢太不穩定,導致全國都急缺抗生素。就算段昀弘想調貨,那也得先找得到貨才行。
終于,南方港口城市來了消息,剛剛zousi進來了一批抗生素。只是量很小,基本都被程令琦那個陣營的人直接搶走了。段昀弘又是出錢又是托關系,好不容易讓人分了一盒出來,立刻請托自己最信任的好友兼助手去拿藥了。
這會兒的段昀弘已經十分虛弱,幾乎捱一天是一天了,所以其實非常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