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除夕前一天的飯,席間卻很安靜,安靜得令人尷尬。大家各懷心事,連最擅長烘托氛圍的姬星喆都沉默以對。段昀弘心道自己是來看戲的,又不是真吃飯,這樣下去,回去又要被寧非唧唧歪歪了。
于是他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深城那邊解決清楚了嗎?之后還要本人再去派出所嗎?”
“說這個干什么。”姬震威果然不想聊這件事,“那邊有律師處理。這點事都辦不好,每年給那么多律師費干嘛?還是深城的律師就這點水平?”
“辦什么,你去瓢然后被掃h拘留的事?”
姬夫人又冷又怒的聲音,從二樓樓梯口響了起來。
——內部矛盾
女主人顯然是來發難的。
餐廳的氣氛一下就凝固下來,姬家父子仨也暫停了吃飯的動作。姬月馳和姬星喆不太敢張嘴,畢竟這會兒他們也沒什么立場發言。姬震威臉色鐵青,看著就是準備發作。只有段昀弘,默然地看了一會兒形勢,決定繼續吃兩口。
沒辦法,他為了看這場戲,晚飯沒和寧非一起吃。這要是待會兒有人掀桌,更沒得吃。光是想想回去以后寧非怎么戲謔他“這么有錢都吃不上晚飯啊”,段昀弘就決定先按照自己的步調吃飯。
順便看戲。
姬夫人還在一步步下樓,鞋跟敲得木地板咚咚響。每咚一下,姬星喆就覺得自己的心臟猛跳一下。明明是溫暖的室內、熟悉的家,此刻卻令他背脊發涼,風雨欲來的感覺愈發明顯。
姬震威也被這個鞋跟的聲音敲得越來越煩躁,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你在說什么?孩子都在這,又要過年了,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丟臉!”
其實他倒不是真怕妻子提起瓢蟲被抓的事,只是一回來就被這樣擺臉色質問,而且還是當著孩子和弟弟的面,對他來說面子上掛不住。
“我胡說八道?”姬夫人走下樓梯,冷笑道,“你敢說你在深城買雞沒被拘留?要不是有點錢讓律師撈你,你就得在拘留所里過年了吧?到底誰丟人?傳出去都叫人笑話!”
姬震威聽她越說越來勁,越說越詳細,忍不住沉著臉看向姬月馳:“你跟她講這些干什么?”
姬月馳本來就出力不討好,這會兒還被冤枉,脾氣也上來了。他也是個成年人,對親爹的畏懼沒那么深,甚至可以說正在隱形反抗期,立馬冷臉反駁:“不是我說的。你搞清楚情況再教訓人!”
姬震威唰地瞪向段昀弘。
段昀弘瞥到姬夫人手里還拿著東西,面上依舊淡定閑適:“嫂子一直追問,還說她要找偵探查你,我也沒辦法。”
這話就是純純拱火,姬震威果然壓不住脾氣炸了,看向自己妻子:“你要查我?!”
“查你怎么了?你不該查?”姬夫人冷聲道,“就算我不查你,有得是警察查你!改天你在南城也被拘了,誰都不許撈你,就讓你蹲夠日子,把臉也丟夠!”
“你夠了,不要再無理取鬧!”姬震威喝道,“你少在這發神經,哪個男的做生意不是這樣?你以為你爸、你弟就沒干過?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來了,見識怎么這么少!逢場作戲都不懂,非要上綱上線,哪家的女主人像你這樣小家子氣!”
“姬震威,你是不是以為我以前都沒發現?我那是不跟你計較,你別太看得起自己了!”姬夫人都氣笑了,她走到姬震威身邊,把手上的東西往桌面用力一甩,一迭紙片就啪的一聲砸姬震威面前。